李善愕然问:“什么?”
温振有些诧异,解释道:“父亲大人得陛下传召,后日与邯郸王同行,巡视代朔二州,以收民心,以振国威。”
李善立即反应过来了,之前李渊就提到过,会遣派重臣随行,温彦博应该是去见证自己和突利可汗的结拜,并与其定下盟约。
温彦博身为中书侍郎,三省中论地位仅次于诸位宰辅,爵封西河郡公,论身份地位是足够的。
李善笑道:“江淮战事将定,永康县公领兵北上赴任,说不定某与彦博公同去同回呢。”
“同回?”温振有些意外,“邯郸王要回朝吗?”
“以后便称一句怀仁吧。”李善丢去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先斩突利心腹,后辱颉利独子,此二人均恨之入骨,还是让永康县公独挑大梁的好。”
温振大笑连连,“那就拜托怀仁了。”
“放心吧,绝无意外。”李善对此还是有把握的,在目前的情况下,不管是突利还是颉利都不会来袭。
不过如果李善对初唐历史知道的再多一点,估摸着不会这么保证,原时空中温彦博在武德八年随军出征,全军覆没,自己被生擒活捉,流放阴山,要不是第二年李世民渭水结盟,温彦博怕是要和苏武一个待遇了。
后面要和温彦博合作,这时候自然要和人家儿子多聊几句,但还没说几句话,门外传来喧闹声,李善回头看了眼,等了这么久,这厮终于回来了。
“下官拜见芮国公。”温振行了一礼,笑道:“邯郸王已久侯了。”
苑君璋哈哈一笑,他今日得李渊赐下上宅,但暂时还是住在四方馆,拱手道:“适才拜会几位故旧……”
还没等苑君璋说完,收敛起笑容的李善挥袖道:“不知苑公拜会何人?”
看温振已然退下,苑君璋才说:“陛下龙兴之地太原府,距离代州、朔州不远,多有故旧,宰辅中尚书省左仆射裴相、侍中裴公均是河东人氏。”
“先父前隋出仕,为代州长史,与观王有些交情,适才拜会中书令杨公。”
李善越听越是脸色难看,除了杨恭仁、裴世矩、裴寂之外,苑君璋带着儿子连续跑了十几个府邸,中书令封伦、吏部侍郎杨师道、太子左卫率韦挺、太子中允王珪、京兆杜氏的杜淹、河东薛氏的薛收……还每家都送上了“土特产”!
听到最后,李善清喝一声,“住了!”
苑君璋察觉到李善的不悦,迷茫问道:“可有不妥?”
“不妥?”李善挥动长袖,“苑公此入长安,欲安享富贵否,欲图大事否?”
“或欲求速死乎?”
一旁的苑孝政上前两步,“李师,还请入内,容弟子奉茶。”
片刻后,李善抿了口茶就放下,这些日子他品茶的次数急速上升,没办法,崔小娘子最近两个月时常向朱氏请教烹茶……所以只抿了口酒分辨出来,茶艺太次,研磨不细,火候未至,香料太过,水质不佳。
之前已经在心里打好腹稿,李善径直道:“苑公可知自身分量?”
苑君璋迟疑了下,“旧部盘桓马邑,虽要整军,陛下遣秦武通入马邑,但一时之间,仍盘根错节。”
“苑公可知今日登门拜访诸人派系?”
苑君璋面容一正,想了想才说:“据说裴相与东宫交好,太原王氏的王叔玠,京兆韦氏的韦挺均为太子心腹。”
顿了顿,苑君璋补充道:“但今日亦访天策府司马封德彝、京兆杜氏的杜淹、河东薛氏的薛收。”
李善气急反笑,一边三个,看来还是用了点心思的,其他的杨恭仁、杨师道等人都没有明显的政治立场。
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暗地里,封伦的政治立场目前很难说,身为宰辅,兼天策府司马,同时又暗中与杜淹来往,勾连齐王李元吉。
而且苑君璋还没有将裴世矩算进去。
这些都是说不出口的,但在明面上呢?
李善指了指门外,“四方馆隶属鸿胪寺,但管事乃中书省通事舍人,苑公可知适才那人是何来历?”
李善一字一句的说:“中书侍郎温彦博长子,温彦博乃燕郡王罗艺旧部,而温彦博二兄温大雅乃秦王心腹。”
“苑公觉得,较太原温氏,孰高?”
苑君璋脸色大变,几乎眨眼间,额头泌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李善的话说的不能再白了,如太原温氏这样的门阀望族有资格骑墙,但你苑君璋没有!
一个虽然已然入军,但在地方上仍有地盘,有大军的角色,在东宫、秦王府之间游走不定,罗艺都不敢这么干!
这么蠢……真是欲求速死啊!
逼迫
“前年平定山东后,燕郡王罗艺入朝,得陛下信重,受太子笼络,冲锋陷阵,与秦王一脉常起冲突,秦王心腹幕僚出身清河房氏的房玄龄被殴断手指。”
记得前几年杜如晦被外戚尹阿鼠也打断了手指,好吧,这一世的房谋杜断,天残地缺啊!
李善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说:“最终秦王反击,罗艺被贬出京,为泾州刺史。”
苑君璋小心翼翼的问:“邯郸王的意思是……不可投东宫?”
你的阅读理解怎么学的……李善没好气的瞪了眼,“某的意思是,秦王军功盖世,太子少有威望,欲引军中宿将或手握兵权之辈为援,必然大力招揽苑公。”
苑君璋连连点头,“今日裴相、韦挺、王珪均有意怀柔。”
“但杜淹、封伦之辈却未有怀柔,对吧?”
“不错。”苑君璋疑惑的问:“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