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进了屋子抬头看了看,忍不住噗嗤笑了,应该是工匠不放心,居然弄了两层屋顶,上面是平的,还有一层用瓦片搭成的屋顶仿制漏雨。
前些时日李善发现了一片石灰石,正巧有煤矿,又有高温砖窑,起了念头试着烧了水泥……试了好多次才勉强成功,但其实没太大用处。
铺路……这是需要大量资源倾斜的,李善自个儿的事都嫌这儿那儿都不够用。
建筑……后世的水泥建筑是需要钢筋作为构架的,这个时代哪儿去弄钢筋,别说自己不会弄,就算弄来了,也不可能用在这上面。
最后想了又想,李善干脆让人弄了这么个屋顶……不为其他的,就为了情怀,记得小学初中的时候,出去打工的邻居起新房,就是弄了这样的屋顶,晒什么的特别方便。
转了一圈,李善满意的点点头,进了内室,闻见一股幽香,小蛮正拿着熏香球给被褥熏香,一旁的衣架上整整齐齐的挂着明光铠……小蛮最是懂这些了。
“郎君。”小蛮从床上跳下来,搂着李善的胳膊,“这么久才落成,真是委屈郎君了。”
李善随口应着,他本来还想着等亲卫那边全都落成再说,还是马周劝他别太刻意……这货嘴巴真够臭的,说什么太过刻意,太过怀柔,只怕众人心惊。
为什么心惊?
如春秋吴起吮疽,士卒老母惊惧……吾儿必死矣。
转到隔壁看了眼,李善突然侧头瞄了瞄周氏,这下有地方了,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和尚,总算到头了!
这段时日,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李善倒是不在乎什么飞啊飞的,但周氏脸皮薄啊,当着小蛮的面拉不下脸,而小蛮……总不能第一次就飞吧?
“老马呢?”
“先生住在外院。”周氏轻声道:“已经回来了。”
这段时日,马周算不上多忙,很多事情李善都说直接交代到下面的,而有些事情……李善也没有将后续的安排说透,所以马周恢复了悠闲的生活节奏。
直到前些天,李善开始授算学。
刚开始马周还不屑一顾,他可是学过《九章算术》的,但随后很快就被李善羞辱了,每天坐在课堂里乖乖学着,虽然是心服口不服。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李善一进门就听见这句话,心里排了个方程式,脱口而出:“鸡二十有三,兔十二。”
马周嘴唇抖了抖,“你看过《孙子算经》?”
“没有,那是什么?”
“那……”
“很容易……呃……”李善呃了半天才说:“你还没学到这儿呢。”
“那……”
“岭南所学。”
“又是岭南所学?”
“嗯。”李善也觉得这个借口已经用烂了,想了想补充道:“胡人亦有精通算学者。”
马周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反正面前这厮在世人眼里,和在他眼里……那完全是两个人啊!
“今日授方圆……”马周突然又问:“你想作甚?”
李善让门外小蛮取来一个圆盘,向马周做了示范。
马周有算学的底子,很快摸索清楚了,猛地抬头,声音却压低下去,“你要丈量全县田地?”
李善笑了笑,面前这货真看不出历史上白衣卿相的风采,但见微知著,即使没有李世民,也能留名后世。
这是直到明朝才问世的卷尺,丈量土地最为好用,张居正改革丈量天下田地时候问世的……的确,李善准备丈量代县田地。
在这个国家,几千年来,土地永远是上至帝王,下至平民最为看重的生产资源,千百年来的厮杀、战争、分裂、统一无不是建立在土地的基础上。
丈量土地,说小是小,说大也大……关键在于,天下世家门阀对此必定有着天然的警惕性。
不知不觉中,马周的额头都泌出汗珠,他想起了崔帛那颗悬在脖颈上的首级。
李善倒是能理解,丈量天下土地,在门阀盛行的时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上一次大规模丈量天下土地,是汉光武帝刘秀,那时候门阀制度还没有大行于世。
下一次大规模丈量天下土地,是宋时的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那时候门阀制度已经解体,但即使如此,王安石的下场也是摆在那儿的。
李善瞄了眼渐渐镇定下来的马周,这货也反应过来了,自己不会那么蠢。
在代县丈量田地,那是为了配合后面一系列的动作……当然了,李善也有其他用意,只是还没到提起的时候。
管束
“宾王兄在想什么?”
听见李善的提醒,马周回过神来,低声道:“需谨慎行事。”
“宾王兄想的太多了。”
马周沉默片刻后才开口,“代县废弃田地颇多,若不丈量,日后吸纳民众,难以从容分配。”
这的确是李善企图丈量土地的主要原因,他需要掌控全县村落田地的实际情况,日后从朔州、云州吸纳民众,才能一一安置……而且必须打散,以防止出现抱团的情况。
“不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