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刘黑闼率兵猛攻馆陶,黄昏时定方兄率军出击,五百骑兵大破近万步卒,淮阳王、田总管、凌先生均赞其军略。”
李世绩来了兴致,详细问了馆陶一战的细节,“倒是没想到,刘黑闼旧部中还有如许人物……恭喜殿下了。”
长孙无忌都斜眼瞥着李世民……秦王府的心腹幕僚都曾经举荐过李善,但李世民始终没有将李善收入麾下,苏定方会不会投入秦王府,还真不好说呢。
“凌先生?”杜如晦眉头一皱,“此乃何人?”
“夏王麾下,国子祭酒,凌敬。”
“居然是凌敬!”杜如晦大惊起身,论谋略,放在秦王府中,也是一等一的人物,窦建德身死之后,凌敬就渺无音讯,没想到却和李善混在一起。
李世民也颇为吃惊,细细问了几句,突然双眼一瞪,“你说……苏烈及凌敬身边多为窦建德旧部、家眷?”
“是,听说怀仁兄施恩,众人感激涕零……”张文瓘歪着脑袋想了下,补充道:“似乎有迁居长安之意。”
“殿下!”杜如晦厉声道:“当立即使人前往魏洲接应!”
长孙无忌也反应过来了,“不错,或以陕东道去人……不妥,还是长安派人去比较合适。”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啊?
一任由之
人老成精的凌敬早就看出了李善的企图,而李世民、杜如晦、长孙无忌更是身处其中,看的更是清楚。
当年窦建德兵败虎牢关,唐军在河北闹得还不算凶,毕竟当时是李世民主事,安抚民众,使中原平定。
但随后李渊召李世民回京,并处斩窦建德,以至于河北大哗,很快刘黑闼率旧部复起,席卷河北山东,几乎败尽唐军大将,逼的李渊再使李世民出征。
年初洛水大战后,李渊再次急召李世民回京,使齐王李元吉、庐江郡王李瑗主持战后诸事,结果唐军搜捕窦、刘余党,以至于刘黑闼第二次举兵之时,大量府洲举城而降。
在李渊、李世民、李建成以及朝中显贵看来,这次刘黑闼闹得再凶,也不足为惧,但如何处置战后山东河北,才是关键。
这场战事成为李世民、李建成的夺嫡战场……无非就是为了战后如何处置山东。
去年李世民征伐河北,李道玄、双士洛、齐善行、田留安都留在了河北身当重任,而且李世民也招揽了不少山东俊杰。
而李建成欲自请出征,无非也是看中了那些山东俊杰……这就决定了,李建成战后必怀柔地方。
东宫、秦王府都有意怀柔山东诸洲,在这种情况下,凌敬、苏定方等大量窦建德、刘黑闼旧部,将会成为很有用的工具。
特别是凌敬,夏王不听其劝诫以至于兵败,如果李世民能将其揽入怀中……就算李建成击败刘黑闼,战后的利益分配上,李世民也未必会输,就算输,也不会输的太惨。
“不能以秦王府、天策府司职者出行……”杜如晦低声道:“无诏出京,东宫不会轻易放过。”
接下来肯定是太子李建成率兵亲征河北,若秦王府这边想在战后处置上捞足了好处,那就必须将凌敬等人揽入怀中。
不以李世民心腹前去,很难得逞。
但若是秦王府、天策府中人去河北,一旦泄露,东宫必然以此追责,圣人只怕也要恼怒。
李世民轻笑一声,挥手道:“孤记得李善与多位子侄辈交好,与何人交情最好?”
杜如晦恍然道:“殿下明见万里,李善施恩苏定方、凌敬众人……”
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懂,不需要李世民派出心腹去接触凌敬,只需要派人传信,许李善入秦王府即可。
李世民内心深处苦笑不已,李善此人,真是心思缜密,难道就这么看好孤这只困于笼中的猛虎吗?
也罢,李德武入东宫……不管是不是你筹谋,如今能庇护你的也只有孤了!
“李客师之子李楷乃李善至交,此次李善随军出征,李家派出五名亲卫护佑。”
“另舅父长子高履行、辅机长子长孙冲、敬德长子尉迟宝琳、程知节长子程处默,均与李善交好。”
李世民微微点头,“便是李楷吧,其母出身长孙氏。”
“首要田留安、齐善行坚守魏洲、相州,其次接应凌敬等人渡河绕道至洛阳,再去信蒋国公、韩学士、于学士之处,妥善安置,以待时机。”
长孙无忌一一记下,随口道:“如今一拖再拖,还不知道东宫何时出征,只怕要等到突厥北返之后……”
几次想插嘴但要么插不进去要么被李世绩用眼神阻止,但听到这话,张文瓘终于忍不住了,“秦王殿下,突厥大军已然北返!”
“什么?!”
“已然北返?!”
众人神色大变,杜如晦上前几步,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张文瓘的双眼,“说清楚,何时北返?”
李世绩无语了,这小子偏偏把最重要的事放在最后说……脑子在想什么呢?!
当然了,张文瓘并不清楚,河北战事已经成为东宫、秦王府夺嫡之争的重要战场,而突厥大军什么时候北返……将是决定太子自请出征的关键。
“那日用欲谷设换回淮阳王,怀仁兄与阿史那社尔商谈良久,劝其北返,听随行的马先生所言,阿史那社尔颇为意动。”
张文瓘仔细解释道:“刘黑闼使大军攻城三日不克,定方兄率五百骑兵横扫近万大军,焚尽攻城器械,第四日,突厥大军、刘黑闼所部均北返……”
李世绩脱口而出,“未必如此,刘贼狡诈!”
“的确如此,但田总管只使斥候查探,闭门不出。”张文瓘笑道:“当日午后,刘黑闼率兵南来,打制器械,再攻馆陶。”
杜如晦眯着眼低声问:“突厥大军真的北返?”
长孙无忌有点不信,“不会真的是被李善劝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