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胡桃亲王大笑着说:“原来是误会,我一直觉得,达特尼你是个正直的人,所以我和你聊天也是最多的。也是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
“……”
达特尼心想,那是因为其它俘虏都口风很严,就自己比较配合,而且伤势较轻。
“你是一名新兵,大概还不能体会战争的残酷。”
瓦迪耶亲王切换话题:“我是亲眼见过,入侵者焚烧树木和农田,杀死抵抗的人们,将弱者看做是牲畜与杂草随意凌虐……侵略的本质,就是强者对弱者的羞辱。”
“与以往不同的是,你们贲骑军遇上了更强大的尧族,所以局面彻底调转,开始以弱者自居,认为不公平。”
“战争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束,这是必然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是幸运的。”
达特尼能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一些不甘,大概是瓦迪耶亲王想起了沦陷的王国,以及当时被夺走家园和领土的样子。
“不说那些了,今天时间还早,来一把部落战棋吧。我给你讲,尧族的部落战棋是一款经典游戏,不可不尝试。”
亲王说着,旁边有些像是仙人掌的沙罗将军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副战旗,铺在了一块平整的石板上。
“我教你,很简单的。”
瓦迪耶一边教下棋,一边说:“战争结束后,你来我的复国军吧。我们复国军正在组建骑兵队,你来当骑兵队队长,训练骑手们……”
这一下棋,就下到了半夜。
还是猫人警卫连番提醒,瓦迪耶亲王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入夜前,达特尼说自己肚子痛,离开营地走到外面一片小山坳里。
有只乌鸦停在石头上,嘴上呱呱叫着。见到达特尼,它转过鸟头,黑色的小眼睛凝视着他。
达特尼愣了一下。
难道是军鸟?
这是要对自己军法处置……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过很快,达特尼发现,这只是比较大的乌鸦而已。军鸟眼睛在黑夜中会变成血红色,而且鸟喙里有细密牙齿。
他松了口气。
不是军鸟追杀就好。
达特尼回到自己的洞穴病房里,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外面一点点声音,不论是碎石坠落还是风声,都会把他立即惊醒。
哪怕在俘虏营,他也能感觉到尧族无处不在的踪迹。
空中漂浮着那种名为天灯的飞行器,竹鸟怪将军鸟逐个击落,地面则是被猫人掌控和监视……唯一算是盲区的地方就是水里。
虽然在这里没受到什么虐待,三餐吃得也不错,但达特尼还是想要回到那个灰烬漫天的国度,那里有他熟悉的一切。陌生的世界让人害怕。
他决定逃跑。
在第二天午后,达特尼绕到后面的低矮悬崖——只要安全下去就能进入海里。
达特尼将衣服和裤子做成的绳子丢下,准备往下爬。
然后他被夜风一吹,浑身激情稍微被降温,于是想到一个忽略的问题。
怎么对付水里的食人鱼与海蛇?
……
他冥思苦想后决定放弃逃跑,回去好好睡觉。
这时,绑在石头上的简易绳一下子绷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抓住了绳子。
达特尼吓得后退了两步。
一个湿漉漉的人抓着绳子爬了上来。
来人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许多伤口都已经溃烂而长出脓疮。这种伤势居然还没死,简直算是一个奇迹。
那人看了一眼达特尼,干涸撕裂的嘴说了句什么。整个人笔挺地倒在地上,脑袋砸在石头上,发出哐的一声。
达特尼朝营地方向大呼救命。
猫人们迅速对这位无名伤者进行了救助,将他安置在战俘营。医师们星夜赶来,曾救下达特尼的殡角也来了,让达特尼隐隐感觉,这或许是某个大人物。
“干得好啊,多亏了你发现后把他拉上来了。他已经泡在水里很多天了,完全没有力气。”
殡角叹气说:“负剑北伤太重了,大家想了很多办法,才帮他稳住伤势,这副躯体差点就保不住了。”
“他叫负剑北?是什么人?”
“负剑者一族的剑士。”
殡角犹豫了一下,说:“按照前线的说法,不久前负剑北孤身闯入贲骑军本部,突破了灰烬武士的防线,斩杀了使徒法尔伯特。然后他就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他死在了那边。”
达特尼脑子里嗡嗡作响。
法尔伯特大人,那位有着宽厚背脊,一人成军的无双勇士,曾经击杀过两名使徒的中军指挥官,战士荣耀,骑兵之王……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