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木匣打开来,众人纷纷探头看去,只见本就不深的匣子里放了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这是……”陆繁大着胆子把面具取出,放在指尖一捻,竟就这么捻出好几张来,他数了数,惊叹道:“不是一张,是五张!”
就连见多识广的沈碎溪都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五张交叠在一起竟不如一张丝绢厚,这样的天工巧物,不知道要多熟练的技艺才能精心制作出来。
韩充拎起一张,捏在指尖甩了甩,向众人介绍:“这可是我向天机楼重金买下的,还让小桃子专程去学了如何贴这东西呢!”
小桃子三两口把粥喝了,先是打了温水来净手,而后看向众人,“谁先来?”
萧见琛对这种新鲜玩意儿好奇得很,他跃跃欲试道:“本殿下先来!”
小桃子把五张人皮面具一一展开,“那殿下先挑一个罢。”
萧见琛挨个拿起来看了半晌,又把勉强选出来的两个摆在一起比较,眉头缓缓蹙起。
花酌枝不解,上前看了眼,“琛哥哥,怎么了?这两张有什么问题吗?”
萧见琛“唔”了一声,“枝枝,你看这两个,哪个更加俊俏?”
花酌枝:“……”
他将目光重新放回两张面具上,没有五官支撑,那更像是一张堆叠在一起的面饼,哪里看得出样貌,这东西也压根跟俊俏二字不沾边。
以免萧见琛挑下去还要浪费时间,花酌枝当机立断指了指左边那张,“我觉得这张更俊俏。”
“好!”萧见琛抚掌大悦,拿起左边那张,交到花酌枝手中,“那最俊俏这张就给你用。”
说着拿起右边那张,“我用第二俊俏。”
陆繁一瞧还能这样,连忙把剩下三张面具揽到怀里,撞了撞沈碎溪的肩膀,“碎溪,待会儿你先挑。”
沈碎溪身子单薄,不比陆繁那样壮实,竟叫他这一下撞了个趔趄。
韩充哈哈大笑:“不必着急抢,这假面是用来掩盖身份遮挡面容的,自然是最普通不过的样貌,戴上之后,往人堆里一站,近于隐形。”
“胡说!”萧见琛斥道:“本殿下就算顶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自身气质也是无可比拟的,到时候还需给本殿下找一身仆从的衣裳才行。”
韩充赔笑:“殿下说的是,殿下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找来。”
萧见琛坐在镜前,朝小桃子示意一眼,“来吧。”
小桃子取过人皮面具,慢慢覆在萧见琛脸上,小心地挑起五官边缘,让假面同脸皮更加贴合,最后把特制药水涂抹在腮边额头,一张面具就这样牢牢粘了上去。
花酌枝就站在萧见琛身后,他透过铜镜看去,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长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假面并不完美,做了些胡茬和麻子出来,让这张脸更加寻常。
就如韩充所说,往人堆里一丢,的确不易发觉。
小桃子取过篦子,把发丝轻轻打理一番,又将面具边缘多出来的一块裁去,这便算完全戴好。
“殿下,这假面一旦戴上,可维持一月之久,不必担心有什么损伤,旁人就算给殿下清洗也不会破坏一二。”
说着,小桃子把那瓶药水交到花酌枝手中,叮嘱道:“若要把假面拆下来,用这药水涂抹边沿即可。”
“好。”花酌枝接过,放进自己的小挎包里,朝韩充看去,“送织云锦的车队何时上山?”
韩充答:“我待会儿就差人去递名帖,这一来一回,最早也得后日才能上山。”
花酌枝点点头,“那我同碎溪他们明日再来戴假面。”
众人重新落座,只有萧见琛一人换了个相貌,坐在花酌枝身边时,花酌枝总是忍不住频频侧目。
“怎么了?我这样很丑吗?”萧见琛问。
花酌枝摇摇头,“就是觉得……有点不认识琛哥哥了。”
只能感叹这人皮面具做得逼真,除了声音还是萧见琛的,其他地方无一处相像。
“枝枝要赶快熟悉起来才行。”萧见琛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凑过去同花酌枝说悄悄话,“枝枝今夜还要同我睡在一处呢,若是忘了这事,夜里突然睁眼岂不是要吓一跳?”
花酌枝眼睛弯得像南疆的月牙,他顺着萧见琛的话往下说:“那琛哥哥今日便自己睡吧。”
萧见琛哪里肯依,方入夜他便把花酌枝拉到床上去。
“枝枝,看我。”
花酌枝原本是半阖着眼的,听到萧见琛喊他,他掀起眼皮向上看,身子却突然僵住。
一种奇异的冰凉刺骨的感觉侵袭身体,由指尖开始,沿着经脉一寸寸蔓延开,内心也被不安和恐惧占据。
他上方是一个陌生的面孔,那是一张与萧见琛完全无关的脸,就好像……
就好像他背叛了萧见琛,正在同一个不认识的人颠鸾倒凤。
而萧见琛也发现了这样一种奇特的调情方式,他身子伏低,故意换了种音调,粗声粗气道:“我同你夫君,哪个更厉害啊?”
不出所料,花酌枝又颤了几下。
萧见琛话不饶人:“小娘子怎么不说话?后悔与我快活了?若是叫你夫君知道你叫我弄成这副可怜模样,可怎么办啊?”
花酌枝身子不停发抖,他大着胆子,伸出玉竹般修长的双臂,缓缓勾住萧见琛的脖颈,往下一拽,红唇轻启。
“谁叫我嫁了个不能人道的夫君呢?官人可怜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