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1/2)

他这次彻底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风澈猜想应该是咒法生效,自己的记忆被封存起来了,未来的自己也没拿到属于姬子诺的部分,所以后面有大半的空白。

他在一片寂静的漆黑里困了许久,终于隐约中听到了火焰燃烧的声音。

他好像置身烈火之中,四周凄厉的喊声越来越响,焦糊的味道自他鼻端传来,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他听见了姜临的声音。

姜临不知为何,嗓子哑得厉害,嘴里黏黏糊糊地吐字不清:“那就一言为定,我死前,至少让我看见他回来。”

风澈心底一惊:什么死?!!

不只是现在的他在害怕,未来的他也在害怕。那颗早就不被他掌控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周遭的黑暗好像散去了一点。

记忆带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即使现实的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但到底是发生在未来的事,风澈的反应也越来越靠近记忆中的自己。

“别坚持了。”姬之遒喊道:“还有什么用呢?”

“不,有用。”姜临坚持道。

“姜临,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疯,”姬之遒声音里透着冷漠的寒意:“倘若是你活了上万年,再遇见风澈,只会比我更偏执。”

姜临咳了几声,将剑尖刺入地面撑了撑:“偏执么?只可惜我不是你,虽然我也没什么道德……但至少,他让我帮他护好这人间,在他醒之前,我要扛得住。”

姬之遒低低地嗤笑:“剩下的都走火入魔了,他醒了之后还要挨个杀掉,你从炼心路出来得太晚,凡人绝迹,修士非死即疯,和我一样失败,什么也没护得住,说得义正言辞……别逗我了。”

姜临沉默了一会儿,只是出剑的声音更密集了。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有办法的,这戾气,我能除干净。”

姬之遒冷笑:“好啊,那我让他看看,你怎么除干净?”他一把揪过风澈的衣领,风澈灵府一凉,眼前骤然清明过来。

入眼是大片的血迹和硝烟。

整片天际翻滚着血红之色,地表偏生是漆黑如墨的色泽,沉沉地铺了一层戾气。

他们似乎在城墙之外,汹涌而至的兽潮呈包夹之势将整座城市围住,姜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血口纵横交错,却因为他修复肉身的能力太快,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痂。

风澈看了一眼,心疼得要死。平时他磕了碰了都怕姜临疼,如今这副模样,姜临会多疼?

姜临见他看过来,脏兮兮的脸上扬起一抹惊喜的笑意:“风澈,你回来了,风澈!”

他一剑挥开身后的凶兽群,连滚带爬地过来,姬之遒一把拦住了他:“已经看了,所以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姜临顿了顿,将“无渡”召了过来。

“风澈,我在炼心路困了太久,没能保住你的家人朋友,对不起。”他垂下眼眸:“不过你别担心,戾气的事情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风澈口齿中发出嗬嗬的声音,被姬之遒卡住喉咙吐不出半个字,看着姜临起身越上城墙,将剑刃划在手臂上,血喷溅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心底巨大的恐慌感涌上来,预感里的不安在疯狂扩大,他揪住姬之遒的衣袖想要起来,姬之遒甩开他的手,将几道咒法束缚在他身上,跟着也上了城墙。

姜临转头看他,似乎在不悦姬之遒粗暴的动作,斜了一眼,见姬之遒松了松手,他才朝风澈笑着开口:“接下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要害怕,我马上回来。”

风澈伸出手,揪住他的袖口:“不……”不要你离开我。

他肩膀一重,被姬之遒推向城内,只看见姬之遒也跟着划开了手臂。

两道带有往生咒的血自落地开始交汇,逐渐形成了繁复的咒法纹路。姜临抹开一道血痕,在自己身上写写画画起来。

风澈跌落在地,仰倒的视角让他看不见姜临了,他想挣扎起来,却发现姬之遒不仅用咒法束缚了他的行动和言语能力,所有经脉都被压制了。

他没有灵力,挣不脱,也起不来。

四周瓦砾随着他挣扎的动作磨开皮肉,风澈尝试了几下,才堪堪蹭得起来了一点,能看见姜临半个剪影。

当姜临落下最后一笔,满身的血迹开始绽放出明媚的亮色,以地上那道咒法作为媒介,姬之遒身上的血开始陆续向姜临的方向涌动。姜临承接着他的血,就像是在承接着什么怪异的传承。

姬之遒跪在地上全身发抖,从发顶开始,一直到发尾,根根发丝变成雪白,身上的生机仿佛流失尽了。

风澈分明记得他身上有“往生咒”,据姜临所说,姬之遒起码活了上万年,可现在姬之遒就好像被抽走了诅咒,真的要死了。

他瘫倒在地,从皮肤开始,再到血肉,最后是骨骼,时间从他身上疯狂流逝,最后被侵蚀成了飞灰。

风澈注意到,即使过程非常痛苦,偏偏姬之遒一直在勾动着嘴角,导致他的表情怪异扭曲,风澈甚至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了一丝愉悦。

然而风澈根本没有心情管姬之遒的死活,他死死地盯着姜临,生怕他像姬之遒一样,也从原地消失。

姜临看了姬之遒消散的方向一眼,从城墙上下来,走到风澈身边,发现他蹭得满身血口,一把搂住了他。

“都怪姬之遒,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风澈发觉自己又能说话了,连忙道:“我受的伤还不如你的一半多,你快告诉我你要用什么办法——”

他戛然而止。

姜临的唇吻上他的唇,将他满腹的疑问吞到肚子里。

这一吻带着战争的硝烟和风尘,还有姜临自身的血腥味,风澈原本有些抗拒,却因为对方的唇太滚烫,动作又太忘情,温柔细致到近乎珍视,让他的焦躁不由自主地平息下来。

姜临一手捂住他的眼,另一只手则轻轻抹平他的伤口,然后松开他,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风澈,我很想你。”

风澈点点头:“我也是。”

“我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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