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疏桐伤口被扯痛了,撑在了床才没有摔倒。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忍着,转身出去。
卓枫依然在楼下等她,在门口保护她的是于继,听到里面的嘶吼本想进去又几次控制住。
见曲疏桐磕磕绊绊出来,马上去扶,又给卓枫发了消息。
下去的电梯门开,出来的就是卓枫,看她整个人没力气需要靠于继搀扶,卓枫马上将她打横抱起。
曲疏桐背上的枪伤几乎好了,但腿上的伤总是没有好透。
在门诊听医生说伤口出血了,卓枫脸色就很差,仿佛大好的午后天被蒙了一层乌云。
忽然,几滴眼泪在他的火焰中砸落在手上。
卓枫抬头。
曲疏桐:“我真的好讨厌这十几年,卓枫,我非常非常地讨厌,我当初要是走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对他们没感情我哪怕知道了我也不会这样,可是他们都不承认对不起我,他们都说没有愧对我,我心里恨得不行。可是他走了,被我气走了,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她崩溃地不断落泪,“怎么办,我还要再去气她吗?我觉得我这一年来好像疯了,我干的事都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干的。”
卓枫温柔哄道:“我们先不想好不好?桐桐乖,先包扎伤口,我带你回家。”
回家的路上,曲疏桐已经稳住了情绪,她拿出手机给雷焱打电话,“联系一家殡仪馆,丧事简单办了,葬在岚山墓园,跟他女儿合葬,或者遵循骆夫人的意见。
告知公司高管去吊唁,对外的讣告七日后再发。”
…
这一夜江南落起了应时的雨,哗啦啦一夜没有一刻停歇。
清早去殡仪馆的路上积水已经到了脚踝,行人缓慢。
曲疏桐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带卓枫一起去,自己穿着一身黑衣到了。
沈虹没有再赶她,自己跪在灵柩前烧纸,一身素白,和当初骆雾离开时一样,神情漠然,好像厌倦了世界。
公司高层来了非常多人,也不算太安静的,只是沈虹没有同任何人讲话。
曲疏桐带了一束花,没有烧纸,也没有跪,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看了会儿堂前那张照片,心头滋味难明……她仿佛能看到得知当年真相的父亲也会气急攻心这样忽然走了,而妈妈曾经一直跟她说,不能忘恩负义不可以和卓家的人结婚,她以后要靠干爸干妈生活。
可是如今,她把他送走了……
这世界颠倒得真的很奇怪。
骆江明在走后第三天下葬了,十二月二十八号,葬在女儿身边。
…
曲疏桐准备跨年前就回一趟香江,元旦后她再从香江飞加拿大。也不知道这一趟要去多久,总归要好好和卓先生先二人世界几天。
她伤也没好,卓枫还挺担心的,想和她一起去,但是她家人还不知道他,去了也许徒惹麻烦,所以只能作罢。
曲疏桐也不想麻烦他,让他放下在港所有工作去陪她。可能真的如他所说,她爱得不够,还是在表面,她在力求自己不要行差踏错不要再亏欠别人,而不是为了他的喜欢去爱。
可是这些年稀碎的日子真的给她养得有点自卑心理了。
十二月三十号那天,沈虹忽然再次联系曲疏桐,让她去骆家一趟,说她要离开江南了,有东西要给她。
曲疏桐思索再三,还是跟卓枫说了一声后,一起去了。
骆家在西郊,此刻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丧事的状态,沈虹在客厅坐着,也换了平常的衣服了。
她前面的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等曲疏桐走近一些,就开口:“骆氏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前一阵转到我手上了。”她指了指牛皮纸袋,“你自己签名,余下手续让雷助去办。”
曲疏桐没有动静。
沈虹仰头看着两米外的她,表情还算正常,“我尽量把曲木完整的,还给你,余下的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在其他高管手上。”说着,她又从身侧包里取出一张黑卡,“家里的不动产自雾雾不在后都处理了,只剩这个房子。这是家里现在的所有现金,密码是雾雾的生日,去改了吧。”
“我不需要钱。”
“我也用不上。”她淡淡微笑,“我不否认,方世岩和沈玉舟,当年是枉死的,曲木也不该如此结局,我只是没想你狠心到这个地步,但是即使如此,除了给你,还能给谁。”
曲疏桐声音嘶哑:“你一定要怪我吗?三番五次地怪我?”她皱眉,忍着泪意看她,“我三番五次愿意同您讲话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干妈。”她咬牙最后喊了一句。
“你觉得我能代替别人原谅吗?我不配,我如此大方地原谅我也会不得好死。”
“但曲家没人出事,你父亲的病不是因为骆家,而你,拿回公司就算了,你却想逼死你干爸干妈。”她叹气,看着她的眼神挂着泪意与失望,“你太不孝了,我不相信,这是我十几年来,疼出来的女儿。”
曲疏桐欲言又止,一口气哽在心口。
沈虹把卡放入牛皮纸袋,一起往前推了推:“算了,都过去了。回去吧,下辈子有机会,骆家再补偿你。”
曲疏桐:“你呢……要去哪里。”
兴许是她眼中被泪水蒙住,没看清沙发上的女人有什么动作,以为她要拿包起身,却忽然间听见一声巨响。
曲疏桐被吓得猛然后退。眼泪滚落下来,眸中清晰后,就看到两米外倒在沙发角落里的女人胸口滚滚冒着热血,手中散落一把黑色手枪。
在屋外闻声吓到的卓枫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曲疏桐检查。
于继去看沙发,女人瞪着眼看着他们,好像死都没有原谅这个干女儿。
曲疏桐呆呆地和那双眼对视,最后在她的无限恨意里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