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你们蔡国公府上也没有与陆府再有往来,显然蔡国公与夫人也是知道厉害的,你又何必非要与他们拗着来?”
“我哪里与他们拗着来了?不过也就是想从你这里打探一些林哥儿的境况,你却从来不说!”蔡瑾不服气的说道。
“我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你?”孙书文反问:“你可知你这般频频给我写信询问案子,若是换作旁人,难免不会将你的信拿出来作为你与陆府之事牵连的证据!到时候给蔡国公府惹了麻烦,你又要如何解决?”
蔡瑾被孙书文问得愣住,只得小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我知你不会出卖我的。”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孙书文闻言却是有些被气笑了,认真的看着蔡瑾说道:“我们说来也就见过几面,在百花谷聊过一日,这世上怎得有你这么天真之人?”
“可你就是不会出卖我啊!”蔡瑾被孙书文质问,却是十分不解的说道:“我虽不聪慧,但看人却是最准的!林哥儿是好人,你也很好,你是绝不会出卖我的!林哥儿他必定也是无辜的,你要早些查明真相,为他翻案才是!”
孙书文:“……”
他被蔡瑾这一顿理直气壮说的竟哑口无言。
本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看见蔡瑾袖子里隐约藏着一根丝线编成的手链。手链的中间,是一枚狼牙,正是自己之前送给他的那枚。
不知为何,孙书文的脾气一下就下去了,他看着蔡瑾长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与你也说不通,先把饭吃了吧。”
蔡瑾此时倒是有些眼色,也没再继续逼问他什么。只颇为乖巧的推了个凉拌肚丝到孙书文面前说道:“这道菜最好吃,配酒最是美味,你尝尝?”
蔡瑾这话倒是真的,他方才已吃了一圈,今日这凉拌肚丝,就是做的最好的。
他方才喝了些酒,现下面上已是一片红晕,模样倒是颇有些可爱。
孙书文见了,又多看了他两眼,对蔡瑾的推荐倒是也没拒绝,举筷尝了那肚丝一口道:“的确不错。”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方才他说话其实不怎么好听,若是旁的小姐或是哥儿,被他这样一顿阴阳怪气,怕是已经被气哭了。
但蔡瑾与那些人不同,他心眼大,也是真率直,显然是并未将孙书文方才那番数落放在心上。
孙书文与蔡瑾相处起来,也觉得舒服。不用拘着自己斟之酌句的说话,反正蔡瑾简单,直来直往,便是话语间有些误解之处,只要他解释一句,对方便也认同了。
一顿饭吃完,孙书文觉得颇为放松,这些日子在差事上积累的压力倒是全都没了。对蔡瑾说话也更添了几分耐心,便对他解释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等见风使舵之人,旁人此时都绕着陆府与林哥儿走,你却偏偏要凑上去,可见你为人端正。”
“但朝中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此事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不告诉你多的,也是为了你好。”
“细雨斜风先生的文章,你也是读过的。”蔡瑾闻言,也不知是不是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却是有些红了:“记得你也曾夸他聪慧过人,文章中又有对众生的怜悯之心,实在是个妙人。我还以为你与我一样,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干扰,也会一直相信细雨斜风先生的为人。”
“我相信他又有什么用?”孙书文无奈的道:“此事的根结,就不在那百花谷的案子上。听我一句,此事你莫要再管,是是非非,一切自有圣上定夺!”
临走之前,孙书文把斗篷批在蔡瑾身上,将他送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开以后,才转身回到孙府之中。
孙夫人只道他是与同僚一起吃酒回来,见他心情似乎不错,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倒是蔡瑾一个哥儿,在外面呆到酉时才回,还一身酒气,叫蔡国公府里好一阵鸡飞狗跳。
蔡国公夫人难得的带着怒气去了蔡瑾房中,刚准备好好说一说他。却发现蔡瑾似乎喝多了,一回来便倒头在床上睡着了。
蔡国公夫人一向溺爱蔡瑾,此时虽然心中有气,却也舍不得将他闹醒。
刚准备离开,却忽然发现,盖在蔡瑾床头的那张黑色斗篷,翻出了一个角,是春蓝色的里子。
蔡国公夫人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春蓝色的配色,通常都是用在男子的衣服上!她的瑾儿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哥儿,平日里的衣服里子都是草黄、品红这些鲜嫩的颜色,由她亲自监督制成,哪儿来的这件春蓝色里子的斗篷?
蔡国公夫人立刻抓起那件斗篷, 只见那斗篷又长又大,并非哥儿的尺寸。领口与下摆隐隐绣着同色的火焰纹,还有一股淡淡的松木熏香味儿, 一看就是男子用的。
她心中猛地跳了几下, 把那斗篷翻了过来,果然在领口附近的内衬上看到一个隐秘的“书”字。
名字里有书字的公子,整个京中也有十来个。但与蔡瑾有过往来的, 却只有一个。
蔡国公夫人此时沉下脸来,把那斗篷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然后才出门, 将蔡瑾的心腹丫鬟叫到自己房中。
“柳梢, 瑾少爷今日外出, 可是见了什么人?”蔡国公夫人神色严肃的问道。
蔡瑾早就交代过柳梢,让她万万不能对外说出自己与孙书文见面之事, 只让她说自己去醉玉楼吃了酒。
柳梢心中紧张, 但也磕磕巴巴的帮他瞒着, 只说瑾少爷心情不好,就出门去醉玉楼吃酒, 吃得有些醉了才回来的!
“你还敢骗我!”蔡国公夫人闻言大怒, 啪的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柳梢赶紧跪在地上。
“蔡瑾是不是与那孙书文见面了?他们又做了些什么, 你还不如实交代?”蔡国公夫人中气十足的呵道:“你虽是瑾儿身边的人,但到底是我们国公府的丫鬟。瑾儿若是做错了事, 你还能帮他瞒着么?若是他有什么差池, 你这个贴身丫鬟定要被最先发落, 你娘也得跟着你一起受累!”
那柳梢不过十五岁出头,虽然忠心于蔡瑾, 但哪里经得起蔡国公夫人这般吓唬。
蔡国公夫人呵斥了她几句,她便立刻哭着磕头认错,一五一十的把蔡瑾经常与孙书文通信,下午又与孙书文见面之事给交代了。
“那他们见面可是聊了些什么?”蔡国公夫人面色难看,继续追问。
“夫人,我一直在房间外面,实在是不知屋内的情形。只是瑾少爷与孙公子应当也只是单独吃了顿饭,没有什么越举的行为的!”
“他们两人经常私下通信,夜里又单独出去吃饭,就已经十分越举了!”蔡国公夫人气的把喝茶的杯子都砸了。
上次听孙夫人的意思,孙家就压根儿没有想过要娶个哥儿。
既然孙书文不会娶蔡瑾,却作何又这般与他来往甚密,还把自己的斗篷都给他披了回来!被人看到又要如何解释?
蔡瑾心思单纯,难免被人诳骗!这孙书文总不会想着娶国公府家的哥儿做妾吧?
蔡瑾就是一辈子不嫁,蔡国公夫人也是不会允他出去做妾的!她平复了一会儿心绪以后,才又去找了蔡国公商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