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夕阳还没完全落下,保留节目不至于这样早上场。
这就有趣了,阿四迟疑地停下脚步,现在是往回走呢,还是留在原地听一听八卦?
考虑到自己还是个孩子,无论发生何事都与她无关,阿四勇敢地决定凑近了仔细听。她先揪掉腰上的金球香囊塞进垂珠的手里,要求宫人们分成两批,一部分随垂珠回厕所找找消失的香囊,一部分回厅堂让玉照找个机会出来。
阿四留一个人高马大的宫人留在身边,装作无意地往青帐方向靠拢,但又不能走得太近,选了一丛青竹欣赏,而后束起耳朵听。
专门为婚礼搭成的青帐只用这一晚上,用料上佳,光影不透。同性别的宾客和亲眷也是能进去和新人聊两句的。
因此,当阿四听见里面是事关情情爱爱的争执时,马上联想到玉照所说的知己。这个时代,人想向上爬的路不多,阿四不由在内心谴责起崔大郎的三心二意,明知要结婚了,怎么还能在外沾花惹草?
没有半点为人夫的道德。
“郎君天人之姿,我如蒲柳,不敢期盼再有来日,只望郎君能看在情分上,为我们安排一个容身之处。”
嗯……很常见的剧情呢,阿四想。
大周的民风开放,开明些的人家是允许家中孩子在一定范围内稍微谈一谈恋爱的。前提是,贵贱不婚。身份相差太大的话,生下的孩子除非是独苗,否则也很难有好下场。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崔大郎显而易见的慌张,“这事……你们快快离开,先去找我阿娘,她会安排好的。”
这问题阿四也想知道,要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被放进来的话,她的安全岂不是相当没有保证。
反过来想,今夜这糊涂事,是一定有人放任发生的喽?
先入为主的思想占据上风,另一道人声哭诉“恨不能生做女……”时,阿四的灵魂都僵硬了一瞬。
怎么有个男的?这有男有女的和玉照刚才说的不一样啊,难道是崔大郎玩的特别花,荤素不忌?
三人说到情深处,声响也越发大了。
动静惹来侍从侧目,两个人侍从对视一眼,先走到阿四身边问候:“公主可有需要奴去做的?”
阿四尴尬回首笑:“没事,我就是吃饱了走动走动消消食。你们忙你们的。”侍从面色为难,想要再劝,阿四耳边一动听见一些暧昧的声音,顿时不愿再停留,见垂珠带人回来自觉挪步离开:“逛两圈又有点饿了,我还是先回去。”
阿四这头将将踏过门,玉照刚好出来,两人打个照面。
玉照含笑问:“香囊找见了吗?”
阿四老实道:“垂珠应该找到了,我们现在回家吧。”
虽然很想,但太极宫并不是玉照的家,她只能牵着阿四的手向主人家告辞。等到周围人少了,阿四才偷偷说起听见的事:“青帐里有外人呢,我还听到一些古怪的哭泣声,真奇怪,这样的宅院又是喜宴,难道不应该管的很严格的么?”
玉照却不见惊讶,淡然地拉着阿四往外走:“管他呢,反正人都嫁出去了,再有些乌七八糟的事,赵家和崔家要脸,这婚事还得继续,我们只当是不知道。”
阿四皱眉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浓重的昏黄中,马车驶离这片有两根柱子做陪衬的巨宅,惊声的尖叫和骚动被厚重的宅门遮盖,没有传出一丝声响。
车中昏昏欲睡的阿四似有所觉,下意识回望,只能看见夜色中消失的风景。
阿四失了困意,伸手摇晃玉照的双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对吧?”
玉照茫然地回望阿四:“什么?”
阿四看不出破绽,泄气道:“算啦,我明天肯定会知道的。”
两人回宫的时间掐的正好,宫门在她们乘坐的马车后落钥。阿四在外奔波一天,洗漱后倒头就睡。
久违的梦境里,阿四和一桌油炸食品在一起相亲相爱,面前的电视里播放的是狗血古装剧,一女两男的争执戏码正进行到精彩之处,其中一女一男各拉着中间男人的双手,掷地有声:“他是我的!”
随后一人掏出一把刀把中间的男人平分了……
平分了。
阿四一脸惊悚地倏然坐起,值夜的绣虎也惊了,赶忙上前安慰:“四娘,是梦魇着了?不怕不怕。”
“没事,我不怕。”阿四摸一把脸,冷静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绣虎估摸道:“卯时初刻了(早上五点)。”
阿四平日起床是辰时初(七点),算是起特别早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宣布:“今天我要趁早去找二姊一起吃饭,聊一聊平分……做梦梦到的算术。”
大清早起床就为学习,这可真不像是四公主啊。
阿四在还周殿上蹭饭一顿, 不知不觉地将梦里的事忘了大半。还是姬赤华问起:“你从前再没这样早起过的,突然来我这儿是碰见什么事情了?”
“我能有什么事呀。”阿四反而感到奇怪,美美吃完肉羹靠在榻上休息, 好半天才想起来, 她今早是真有事要问的。
趁着姬赤华上衙前的空档,阿四先将昨夜碰见的腌臜事说了, 又在姬赤华古怪的笑容下讲述了昨夜三人行的奇特梦境。阿四坚持昨天肯定是玉照背着她做了些坏事, 震声道:“我想了好一会儿了, 玉照阿姊带着我就是为了能趁早离开吧!”
姬赤华险些笑倒:“你这做梦血淋淋的, 没被吓到吧?”
阿四哼哼鼻子:“才没有,只是一个梦罢了。重要的是现实中的事, 阿姊快告诉我, 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听听也就罢了, 可别往外面说。”姬赤华不像玉照需要顾忌身份,直接将事情和盘托出。
昨天晚上,就在阿四离开赵家宅院一刻钟后, 发生了一件足以写进野史流传千年的荒唐事。
一青年娘子和她的丈夫在崔大郎新婚的青帐内闹起来了,妻夫之间争论不休,娘子抄起桌上的剪子狠心向丈夫捅去, 做丈夫的一躲开,将崔大郎凑到中间, 竟是恰好割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