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拖着病弱的身子跪在老夫人身边恳求:“求母亲留下一个孩子罢,这两个孩子定是只有一个不详,求母亲。”
谢老夫人哪管这些,既是一母同胞,又是双生子,谁知哪个会对她不利,索性都给送走了,生死有命,能活下来是她们的福分,不能活,也怪不得别人。
就这样,一对双生子被送去了远离建康城千里外的南平郡,起初,阮姨娘还会时常去信,命人给送去些日常用品。
可时日久了,毕竟一出生就被送走,没有太多感情,加之,后来,她又有了身孕,也就顾不上了。
直到七年前,谢玄烨奉旨和当时还是太子的裴砚前往南平郡接应北朝南渡的袁氏一族,才将人从南平郡接了回来。
还请了道士作法,言,这对双生子身上的煞气已除,可回谢氏本家。
可前些日子,府上的人隔三差五的出现意外,阮姨娘请来府中的道士还是说是双生子带来的煞气,清霜自是没问题。
在她身边待了七年了。
定是谢如闻,当年慕之前往南平郡接应南渡的袁氏一族,人还未到,袁氏一族便被害了,那么多的亡魂,指不定就染给这孩子了。
谢如闻还在冰凉坚硬的青石板上跪着,谢老夫人静静的躺着,春风拂面,好生惬意,一旁的谭氏提醒谢老夫人道:“母亲,十五娘来给你请安了。”
(修)
默了片刻,谢老夫人才开口:“回去罢,这几日好生学习礼仪规矩,不必再来请安了。”日后总要嫁人,若没规矩,丢的可是谢氏的人。
——
谢如闻出了谢老夫人的院子,谢清霜依旧拉着她的手:“你刚回来,还没见过阿娘,跟我去见娘吧。”
谢清霜兴奋的说着,谢如闻抬眸看了她一眼:“改日再去吧,我先去找哥哥了。”
谢清霜欲言又止,有些失落道:“好吧。”
谢如闻在揽月苑生活的这些年,未曾见过阮姨娘,于她来说,阮姨娘就是一个陌生人,相比见她,她此刻,更想见谢玄烨。
夜幕逐渐暗下,红梅带着谢如闻的箱笼已经去了给她安排的住处,本是要住在阮姨娘院中的,不知为何,又给安排在了春香院。
和谢玄烨住着的朝暮院隔的很近。
绿竹带着谢如闻来到朝暮院时,浮生和无念刚忙活完,好在无念是习武之人,忙活许久并不累,可把浮生给累着了。
喘个不停,还满头大汗。
他也是想不明白公子是怎么想的,书房里的那些物件摆着多好看,为何都要收起来?还怕十五娘再给讨回去不成。
谢玄烨正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瞧见她来,将手中的紫毫笔放回笔架,起身吩咐浮生:“用饭罢。”
谢如闻急忙打断他:“我还不饿,等会儿。”她适才在谢老夫人那里本是不开心的,哪有让人一直跪着的。
这会儿见到了谢玄烨,心里舒坦许多,抬手往谢玄烨书案上的公文指了指:“哥哥,你先忙你的。”从前在揽月苑时,谢玄烨的满月院她便时常出入,如今来到这里,随意的紧。
谢玄烨唇边勾笑,当真又坐下处理起了公务。
谢如闻在他的书房里逛来逛去,他的书房与她所想不太一样,太过空旷了。
连个摆件挂饰都没有。
“哥哥,我送你的东西呢?”
谢玄烨回她:“在库房。”
谢如闻‘哦’了声,这些年,相比于她因着要出别苑跟谢玄烨生的几次气相比,她惹谢玄烨生气的次数更多。
每次谢玄烨生气,她都会作一副画给他,然后事件平息,下回再继续惹他生气。
是以,这些年没少给他作画。
那会儿她年纪还小,对谢玄烨也不甚了解,私下里还问过绿竹:“哥哥常说我的画作的好,他收了我这么多画,是不是拿出去换银子了?”
绿竹闻言,咯咯的笑她:“十五娘这可就想歪了,公子哪缺这点银子。”绿竹还说:“没准公子都给挂在了他的书房呢。”
谢如闻就一直以为她作的画应在谢玄烨的书房里挂着,可今儿来这一瞧。
哪有?
八成真给卖了换银子了!
她失落,失落了就会有小情绪,向来含情缀笑的美目瞧着也不那么温和了,与谢玄烨说着:“我回了府上,不给府上的人送些礼物挺不好的,既然哥哥都堆在库房了,不如让我拿去送人,也好过留在库房沾灰。”
谢玄烨眸光微动,抬眸看了她一眼,嗓音依旧平和,回她的话:“那些东西本也就是你的,等下用过晚食让浮生给你送去。”
谢如闻:“好。”
这时,有侍女进来端了饭食,谢如闻闻到味道肚子就咕咕叫了,往日里这个时辰在揽月苑已用过晚食。
她不再看了,偌大一个书房,跟冬日里的树干一样,光秃秃的,除了书,还是书,也没什么可看的。
她在八仙桌前和谢玄烨相对而坐,洗了手,开始用饭。
谢玄烨往日里没有用晚食的习惯,今儿谢如闻第一回 来谢府,他便拿起筷子,与她一道用了些。
用过晚食,谢如闻的目光时不时的往博古书架后那面洁净平整的墙面看去,谢玄烨观了她一眼,未说什么。
继续在书案前落座翻看书卷。
书房内一时静下来,窗牖半敞开着,夜风微凉,谢玄烨手中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不断传入谢如闻的耳中。
博古书架后的机关密道是曲老先生毕生得意之作,谢如闻好奇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搬了张板凳,坐在那里钻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