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欢于是被炸痛了手。
但他并不觉得痛,反而拿着手中已经炸破泥封的碎纸,若有所思。
萧君泽微笑道:“将此物放在铁管中,密布容器中点燃,能产生强大的冲击,便能将铅弹推出,这道理,你能理解了么?”
贺欢点头,再看向一边的火枪时,目光里便多了许多跃跃欲试。
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了这样的暴力的武器。
“我来教你,这是根细铁棍,是插条,放下铅弹后,要用他将药粉填紧……”理论知道了,萧君泽便认真指点他。
这枪是他按十七世纪欧洲的前膛枪制作的,它几乎纵横了整个欧洲十六世纪到十八世纪的战场,受到战场的完全的检验,结构极为简单,就是在钳口上夹一块燧石,在传火孔边有在弹簧下的击砧,扣下扳机,就能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用火星,引燃枪中的火药。
虽然后膛枪更科学和优秀——比如萧君泽手上的左轮就是从后边上子弹,还有膛线,命中精度要高的多。
但做这种枪械这需要极高的技术,它是用铁铸成的枪管,如果做成后膛,就不能保证密闭。所以他将就着这个时代的工业基础,做了一点改进,不多,但也已经是碾压了。
当年拿破仑和英军用的都是这个,一个纵横欧洲,一个把清八旗打得满地找牙,这年代有这个东西,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装药时,枪管需在地上竖起来……就这样,如果你手速快,每分钟能射四发……”
为了让自家爱将能早点掌握技能,萧君泽手把手里教他如何使用,他身上的衣服有着昂贵却淡雅香熏味道,直直地往贺尔脑子里钻,大有要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之意。
贺欢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也不知淤青有多深,他认真地记住阿萧的每一句话,认识着这新武器的结构,终于在阿萧的指点下,打出第一枪。
那一瞬间,无比地喜悦在胸中跳跃,情不禁间,他抱着阿萧,转了一圈。
然后,阿萧怔住了,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
贺欢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事,但那一瞬间,他反而处理一种诡异的兴奋与冷静之中,又伸头去贴了阿萧的脸,认真地握着他的手,诚恳又无辜地道:“阿萧,刚刚是我们部族表达感谢的习惯,我一时不查,你没有被吓到吧?”
萧君泽还是看着他。
贺欢微微低头,脸有些红:“阿萧,你,你不会真的介意了吧?”
萧君泽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他一眼,轻笑一声:“那倒没有,继续吧!”
这阿欢,一会胆小,一会胆大。
真是,好有趣啊。
……
青蚨在一边看着,忍了又忍,终是没上去把那讨厌的草原狗子拉开。
他眉头皱得很紧,这叫贺欢的家伙,心思甚深,陛下年轻不知世事险恶,居然轻易被他三言两语骗到了。
看看他动不动就贴在陛下身上,真是太冒犯了!
他好想把这家伙丢到江里!
但他也非常明白,自家主上不是任人的拿捏的小姑娘,这两人,谁套路谁还真不一定,唉,陛下怎么就不找些良家子呢?他这样的自己物色,真是好让下属为难啊!
终于,当月上中天之时,萧君泽和贺欢道别。
明天,崔曜会亲自任命贺欢新的职位,给他新武器——虽然在青蚨看来,这明明是多此一举,不过,既然陛下喜欢,也就只能随他了。
唉,得快点让魏贵妃回来,只要她回来了,陛下就回宫了,这天下就太平了,日子就轻松了!
岂能尽如你意
北魏,洛阳城。
在元恪继位,元勰退隐后,整个洛阳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繁华。
不久前的先帝驾崩、天降异相、新帝失踪这些事好像都已经成为众人脑中有些模糊的回忆。
这个世道本就危机重重,生活的压力,让黎民百姓没有太多功夫关注帝国上层的尔虞我诈,至于朝廷权贵,则不少都在私下庆贺,觉得这世道美好起来了。
因为元恪在亲政没有多久后,便表现出了在政务上的低劣水平。
和他雄才大略的父亲不同,元恪耳根子软,做起决定来十分犹豫不定,他没有自己政治智慧,无法从群臣的各种信息中,分辨出真假来。
而元勰这种明白人不在了,主政的高肇、元祥都是贪婪之辈,这些人,只要钱财给够,便能达成目标,比元勰那好处理多了。
一时间,北魏上下在官员任免、税赋摊派、徭役征发上,出现了失控的情况。
最主要表现,就是元恪在经过天上遨游一番后,对神佛更加敬畏了,继位后不到一月,就已经亲自招开了三次法会,亲自讲经,更是对龙门石窟寺加注资金工匠,亲自催促石窟寺的修建。
为此,元勰几乎天天都在长吁短叹。
偏偏他还不能在旁人面前显出不敬之相,于是便在魏贵妃身边,随她学习一点医术,打发时间。
但魏贵妃显然也不喜欢这种精神内耗。
“我就不明白了,路是你们自己选的,现在你把权柄拱手让人,如今又摆出这个模样,是要给谁看?”魏知善十分轻蔑,“你若是想继位,机会可太多了,甚至你现在修书给我家陛下说你想继位,他都会带兵来助你。”
元勰轻叹着摇头:“我朝为了嫡长继承,耗费六代帝王心血,岂能毁于我手。”
北魏本就是草原起家,有兄死弟继的继承风俗,当年为了改成中原的继承制,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哪能说改就改。
魏知善不屑道:“兄死弟继有什么不好,国赖长君,一个知根知底的亲王,不比年轻未掌过权的太子好得多么?”
元勰苦笑道:“草原上群敌环伺,如此兄死弟继,当然可以,但中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