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语哼声,点他去看床沿的布料碎块:“我要跟你算起账来,你该赔我多少件裙子?”
他没话讲了,半阖眸轻笑不作声。等姜语进了淋浴间,才侧身翻出床头手机扫眼短信未接,回拨特助的电话。
“讲。”
“老板。”那边张博迟钝稍许开始汇报:“北海这块儿项目的交付期限给过来了,估计这俩天就能搞定。”
李京肆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摸了件打火机,漫不经心,游刃有余在手中摆弄,清淡声线接话:“嗯,具体在酒局上面谈。”
“那我这边回复过去。您今晚没在雅居吗?”
“没有。”
这话之后,张博猜个十有八九,他老板去徽宫那招待酒店快活了——李京肆早年搞来做私人接待的地方,别的不说隐私性是顶天好,把人带去那地方欢度是意料之中。
就从北京赶到这小地方出个小差的空档,也不知道哪时候看上了那么个姑娘。倒不稀奇,这人莺莺燕燕满林子,轻易瞧不上,中眼了也一个新鲜劲儿,论不上情,谈不上恋。
张博早是习惯,“明白了。”
电话挂断,李京肆手臂架回床头,视线落向隔窗,雨线顺着玻璃滑下去,浴室水声淅沥,回荡出来,错觉雨势更大。
姜语当真挂那件黑衬衫回来,领口纽扣解开三颗有余,暗灯下沟壑显明,延向白得晃眼的两条细腿,干净地方没一块儿。
“你们做小生意的也这么忙?手机响个没完没了,吵的要死。”姜语嘴上烦他,踩床上去,蹲在他身侧,环膝,浅浅闻见衬衫韵出淡茶香。
做小生意的还在忙着清点回复方才刷屏的消息。
印象里常年游走生意场的男人,保持不了什么好身材,但这人偏偏不一样,宽肩窄腰,肌肉鼓囊,练的很漂亮,块垒分明的腹肌在他平稳的,一张一翕的呼吸里起伏,隐隐偾张蓬勃性/欲。
玻璃灯淌下那道暖光从他腹处,一直延亮到近挨的姜语,大敞衬衫前襟陷下的晃荡雪白,红痕密布。
姜语在着眼打量那只健硕手臂,一条刺目的五爪金龙攀岩而上,黑金二色缚缠,凶戾龙头倚挂胸口,獠牙肆张,冲击力威骇。
金龙开五爪,可是极为蛮悍的东西,一般人镇不住,每回见她都要多看两眼,多思考几分他的胆色。
姜语轻勾嘴角,微凉指尖从上至下,点过这大片炫目纹路,“你这龙还挺虚张声势,什么时候做的?”
李京肆苦笑:“年轻时候性子狂了点。”
“你现在也不算老吧,至少……长得漂亮?”
“漂亮?”他自己念出来都发笑。分明是用来形容小女人的,就差没把他比作一朵花。
姜语视线游离在他暗光里棱角挺括的深廓,停滞那双暗灰色瞳仁。
互相较什么劲地相视静默,一会儿,她倏然眯眼笑说:“我经常这样形容你们。”
像形容一件漂亮的消遣玩物。
意有所指地,将这个男人同她从前的床伴量在一杆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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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搞上的那天,姜语依稀还有印象。
迄今不远,她尚能记得那天下了多大的雨。
与这夜无二区别的暴雨。
她去应了场晚宴,抵达时,心里头把这糟天气啐个遍。
厅门外那一口大理石喷泉淋在雨幕里,水流涌出盛满的弧形层潏潏下淌。
风从那儿刮来,姜语紧了紧白绒披肩,提起红裙摆,往里穿过暖白相映的高叠香槟,小圆酒桌,顺手接了杯香槟,应付几厢交杯换盏。
迎面有侍应向她走来,近身耳语两句。
姜语歉仄笑笑与跟前人打声招呼,随侍应往侧边楼梯走,上二楼。
沿着廊道,几个门厅紧闭,隐约听出里头嬉闹交言,在最尽头,双开门框住一处宴厅。
与底下一层格调布饰大差不差,入门两边挂有壁灯,每桌一束插花。
侍应将她引至东家面前,那女人扮相华贵雍容,见此是了结与旁人的谈话来见姜语,请她在桌边落座。
姜语把黑提包置放空椅上,笑眼盈盈与东家套两句场面话,再聊到旗下珠宝。
二人聊在兴致头上,这时候门口又来了人,直奔东家跟前,咬几句耳。
姜语便见女人变了脸色,站起身:“不好意思姜小姐,那边还有点事,这厢失陪。”
姜语抿唇笑,轻点下头,“没事。”
她走得急忙,旗袍高跟皆是阻步子的,却没见得多么拦她。
姜语觉着奇异,目光也跟过去。
女人掠过双开门便停下,轻盈身姿站住在一个更高大的,男人的身形前。
那人是突然出现,路过在那,穿身墨黑西装,绒大衣脱下,是身后跟的随行拿着。
姜语这角度远,约莫瞧点轮廓,也觉此人,当真漂亮,框在门画里似的。
才与她大方交流的女人此刻微弓身,分外客气,许多话噼里啪啦出来,那男人只一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