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2)

话落,她突然俯地,深深磕头:“奴不要姑娘来帮,阿娘是奴仆,姑娘是主子,又待奴这般好,姑娘早已不欠阿娘什么了!您好不容易才回窦家,一切都要好转,何必摊上这杀人的罪名!况且姑娘若这般做,来日也无法面对姨娘,她会怨姑娘的”

窦姀自己都不曾多虑这些。

但芝兰却把该想的,都替她想到了。

姨娘会恨她吗?

会恨的吧。毕竟姨娘还是在意哥哥的。

但她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姨娘。

她和哥哥都是姨娘的上半辈子。上半辈子过完了,姨娘该好好过下半辈子才是。

窦姀睡了一觉,睡到晚上用膳时分醒来。

床边昏昏暗暗,唤醒她的是窦平宴。

她以为自己睡过头,急急下床,窦平宴顺手递来外裳和斗篷笑道:“阿姐急什么,也不晚啊。才刚摆膳,父亲母亲还没来,三姐和琦哥儿必定在你后头才来。”

刚回来的头一日,窦姀总觉过得恍惚,也不知是不是下午睡太久的缘故。

本来她目的都明了起来,不就是回家跟他过日子吗?

可这会儿一下又茫然,拿住衣裳,在朦胧光线里怔怔看了弟弟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害怕。”

窦平宴把她手握得十分紧:“有我在,你不必怕。况且我们只是在家中住几日,等成了亲,我还要入翰林院,咱们就去上京住。”窦平宴揽进她,低声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我们在上京的家,也只会有我们两个人。”

窦姀的心终于安定一些。

其实她就是避世,不喜欢寄人篱下,也不愿被规矩束着。有时候一想到若嫁他,还要每日见到云大娘子,心里就忍不住发怵。

她望向弟弟:“你又胡说,做儿妇若不侍奉婆母,大娘子可不会恼?”

窦平宴听她这话似是无意识认下自己,不免高兴起来。遂而一笑,握住她的双手:“倒还真不会。你也知晓小时候母亲如何恨我,与我疏离,待我倒像个仇人儿子。如今她有心修回这母子情分都过之不及。你要不想见她,就不必见。”

其实窦平宴也不愿意她去见云氏。

他费尽心思才劝回她,好不容易才让她尝试来接受,阿姐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人,天天去听他母亲训话算什么事?万一给人说得心闷,跑了他还要重新追。如今是用尽法子才追回,到时候哪还能这么走运。

他这一辈子,可以没有任何人,但不能没有她。否则这跟要他的命有何区别?

“真可以不住一块吗?”

窦姀眼眸忽然亮起,想起自个儿小时候就常想、常盘算的一件事,又得寸进尺:“那去上京后,我不能总待在家里!我想有个铺面,自个儿招人做营生,做绣品衣裳之类的。你能帮我找吗?”

这于窦平宴而言,自然更不算问题。

别说一间,她便是开个成百上千间也不是问题,只要人能忙活的过来。

窦平宴只知道她喜欢刺绣,绣活做得极好,却不知她还有想开铺子的心。若是早点知晓他寻思起,或许就有个更好套牢她的法子。可惜知晓的太晚了

这个主意,窦平宴本也可以直接应她,但他此刻偏偏起了促狭之心,非不应得轻易。只摸着她小小圆润的耳朵说道,“不难是不难,只是我辛苦帮阿姐去找,你不打发点赏钱吗?”

他会缺钱吗?窦姀听得奇怪,总觉得这话没那么简单,忽警惕地盯他:“你要什么赏钱?”

窦平宴含笑,指了指嘴唇。

窦姀一下甩开他的手,从怀里挣出。难为情:“我不要了!你不帮我找,我自己去找好了!大丈夫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唔”

半句没说完,已经被他搂回腰身亲过来。

不及推之,窦平宴已经松手,最后咬了下她的唇,揽人一戳眉心:“小气死了,亲我一下都不肯,咱孩子生出来要学你这样可怎么好?我这个做爹爹的要怎么教,你说?”

窦姀瞪他,下意识就想让他别教了。

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幸好脑子过得比嘴快。她及时改口:“谁要跟你生孩子,反正我是不生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也该知足了!”

“好好,不生便不生了。”

窦平宴逗她,反倒自己笑起来。

见她好不容易有点松动,再说下去万一让人起了逆反之心,可怎生好?

他算是悟透了,她心是块石头,得慢慢磨,才能磨成爱他的模样,反正这辈子他都要跟她耗在一块。

窦平宴连忙转开话术,替她系好身上的斗篷。极快亲了下她的脸,嘻嘻笑道:“好姐姐,咱们不说了,先去用晚膳。”

天不冷的时候,用膳通常摆在藕香亭。最近腊月大雪,亭中已不再适宜,便挪进了宽敞的堂屋。

窦姀和弟弟刚进的时候,屋子里窦平彰、窦云湘已到,还有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妇。

这对夫妇听到门前丫鬟传唤“姀姑娘到时”,目光微亮,朝她打量来。

窦姀也对上他们的视线。

只见这妇人身穿深红缠枝对襟,梳着大盘髻,头上石榴玉簪,面相和善雍容。而妇人身侧所站的中年男子,同样慈眉善目。

虽然面生不曾见过,但窦姀立马就猜到,这二人是襄州来的远亲,即将是她名份上的“爹娘”。

窦姀进来时,窦平彰还在与云湘小声聊笑。

窦平彰虽不喜欢她这个妹妹,但对不是一个娘生的二妹云湘,却更亲近些。

即便早就知晓窦平宴把谁接回来,真正见到人时,窦云湘眼中一抹厌恶之色依旧难掩,迅速别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