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姀倏而站起,身子却有些颤。她已经感觉不到手上扎破的疼, 只抓住魏攸的衣袖:“你你为何这样问?”
手心的玉珏发烫,命里有根绳紧紧地牵住, 要牵往一处黑暗未知的地方。
脑门突突而跳,张伍去夜市弟弟在劈柴姨娘突然的离开魏攸找她绣暖帽这一切将要拼凑起来, 却又倏而零碎散开。
而魏攸,眉心也深深凝着,紧张望向她。
“倘若没有他,你是安心顺意多些,还是难过多些?”
窦姀一愣,眸光蓦然惊起。
忽然松开他的手,匆匆推门离开。
苍茫的夜色,她提裙拼命奔跑,气喘吁吁赶到后院。
后院是姨娘和张伍储备木料的地方,有一堆堆垒起的圆木,她一下便看见木堆上淋淋的血。
柴门灯明,屋里有动静,窦姀急忙推开门,便见那鲜红的血,正缓缓从弟弟胸口流出!
血是血,胸口淌血,嘴角也淌血
地上杂乱堆了烧火的草根,他倒在其上,血浸了衣襟,那根匕首正插在胸口处。
窦平宴极吃力地想拨开马绫玉攥匕首的手。而她面色狠厉,正死死抓紧匕首,欲要穿透他的心肺。
“姨娘!”
窦姀奔也似得扑过去,紧紧去掰姨娘的手指。马绫玉措手不及,手滑开,一个没稳被女儿扑到地上。她杀红了眼,骤声斥道:“姀姐儿,起开!我要杀他!我要杀了他!”
窦姀一边死死抱住姨娘的腿,一边回头看弟弟。
只见他把匕首拔出胸口时,忽然又吐出一大口鲜血。窦姀心凉,惊惧万分,眼眸红得瘆人,大哭:“不!你不能杀他!你不能杀他!”
马绫玉脸色难看,使劲掰女儿的手。
偏女儿抱得紧,脸蛋都挤到腿上,怎么扯都扯不开。马绫玉急得声量大:“姀姐儿听话!我是为你好!你让我杀了他,杀了他,再捅一刀,你跟魏郎就能在一起了!”
窦姀听也听不进去,不停地摇头说不,涕泪涟涟。
“他是我弟弟,是我弟弟,你杀他,就是要了我的命”
“要你的命?”
马绫玉骤然愣住,不再扯女儿的手,染血的匕首哐当坠在地上。须臾后仰头:“你不恨他么?姨娘帮你杀了他不好吗?”
一滴泪从眼角滑出,马绫玉连忙擦掉,冷笑摸着女儿的头:“不过没事了,他快死了,我便是不捅那一刀,他也没命活!”
窦姀怔住,忽然气息难捱,紧接着便被蹲下身的姨娘紧紧抱入怀中:“我的乖女儿,娘在他碗里下毒了,他活不久,你看,他已经吐血了”
马绫玉说完,掰女儿的头向后转。
只见窦平宴捂住胸口,在拼命咳血,满地的血,黑色的血,不少沾染衣袍上,触目惊心。
忽然——他手肘再也撑不住地,重新倒在草堆上,最后朝她投来一眼。
那目光极尽悲凉。
窦姀神魂一震,忽然从姨娘怀中挣出,连滚带爬扑到他身上:“窦平宴!窦平宴!”
她摇他,急急唤着他的名。
可他的眼却合上,再没有睁开过。一张脸,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连唇色也是紫黑的,正像个傀儡一动不动躺着。
窦姀忽然想到什么,仓皇起身。
就要出门时,手却被马绫玉一抓:“姀姐儿,你做什么去!”
“找郎中”
她呆滞,双眼空洞无神:“找郎中要救他”
马绫玉瞧女儿这副被鬼附的模样,骤然喝道:“来不及了,他迟早要死,你去也没用!”
不不
窦姀不停地喃喃,能救活,还能救,哪有解不了的毒。
马绫玉见她死不听劝的模样,意识到女儿就是个认死理的。又担心她神志不清出门生了什么差错,遂一咬牙:“罢了你别去!你就待在这儿!我给你去找!”
窦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姨娘,哭道:“你要找!一定要找!他是我弟弟,他不能死,他真的不能死!”
“好好好!”
马绫玉拍女儿的手,急忙应下。临出门前还在想,便是找来了又如何,尸身都凉透了。
不过又怕自己真不找,女儿反倒要跟她闹。反正她给窦平宴下的毒是死量,即便郎中赶来,他迟早是要死的。
姨娘一走,窦姀又扑到弟弟身旁,哭得抽抽搭搭。
柴房并不亮,油灯将枯,地上的草根斑斑血迹,极其渗人。
忽然瞥见草堆中的匕首,窦姀颤抖地去捡,小心翼翼擦掉匕尖的血
那些血都是扎破他胸口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