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一遍遍叫着哥,握着手机翻滚呻吟,止不住地干呕。”严沐宸的胃又疼了起来,他伸手按上去,刺痛中感到一阵快意。
“他让我过去,说他想见我,他说他疼。我从来没听过他喊疼,你大概能想象,一个从来只会咬牙硬撑的人喊起疼来是什么样子。”
严沐宸加重了语气,“可我没去。他那天,一定觉得生不如死吧。”
白浩想起那天他敲响严沐阳房门时的情景。那是冬天,可严沐阳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头发湿得像刚洗完澡,脸色不似活人,眉毛眼睛是脸上唯一的颜色。
他根本站不住,可还是挣扎着拉开了门,撑着门把手摇摇欲坠,满眼期待地看过来。那眼睛里的光,他现在都还记得,亮得几乎要灼伤他的眼。
但看到他的那一瞬,光灭了,只剩下震惊、绝望,和一片死寂。
他眼见着严沐阳顺着墙瘫倒在地,固执地问:“是他让你来的?”他不忍心回答,想上前去扶,却被对方突然的爆发惊得呆在原地。
严沐阳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任由自己蜷缩在地上来回辗转,口中溢出低哑的呻吟。
白浩还记得自己上前拉住他时手上的触感,滚烫黏腻、肌肉紧绷,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记得严沐阳最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红得像是充了血,一片血红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他记得严沐阳昏死过去之前,泣血般喊出的那句话,虚弱嘶哑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口,一直回响到现在:“他真狠”
“所以呢?”白浩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平静地问。
“所以他根本不该过来。”严沐宸心头一阵烦躁,他不明白对面这人为什么如此无动于衷,“你看到他当时的样子了,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现在根本就不该让他来担心我照顾我,这样对他才公平不是吗!”
白浩突然笑了,“我是他的朋友,我了解他,知道怎样才是对他好。就算你对他开了一枪,下一秒他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转身为你挡剑。他永远都只想着关心你照顾你,他愿意为你付出。这是爱,爱没有公不公平。”
严沐宸愣住了,片刻后喃喃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爱吗?”
“我知道。”白浩目光沉沉地看过去,“我也知道你在痛苦什么。当然我没有立场说些什么劝慰的话,但我觉得,人就应该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做自己想做的事永远不会计较得失,也不会有遗憾。”
严沐宸低下头不说话。
“沐阳是不是要过来?那我就先回了,去酒吧那边看着。你们下午不是还有个培训么,有需要随时给我电话。”
严沐阳一路飞奔踏入病房的时候,正看到严沐宸弯着腰,捂着肚子,一步步往洗手间挪。他立在门口,霎时红了眼眶。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去,不停地深呼吸,可心疼的情绪还是在胸口剧烈翻涌,根本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