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少见地底气不足。
城南奶奶庙是送子奶奶庙,确实很热闹。
陆鸢明白褚昉只说了半截的话,善解人意地说:“也好,我们去拜拜吧。”
忽想到什么,一时为难起来,几次动了动嘴唇,又觉得难以启齿。
褚昉察觉她神色,本来等着她主动说,左等右等见妻子仍是犹犹豫豫不肯开口,只好主动问:“有事跟我说?”
陆鸢这才点头,“等你生辰过了,我想和表哥们去一趟西域,近来百姓仇胡心重,长安的铺子不赚钱,我们想跑一趟远路,可能要半年时间……”
她知道他着急要孩子,却也知道一旦有了孩子,她短期之内不能再跑很远的商路,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褚昉没有很快答复,坐在桌案旁,烛火映照着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只能看见唇线抿得很直。
陆鸢知道他不情愿,他在忍耐,他很想拒绝。
他们是夫妻,两个人的事本就该有商有量,他是有权拒绝的。
陆鸢忖度着该怎样说服他,想了一堆的理由,她是商队少主,这些事该她操劳,之前表哥们已经替她分担太多,她总要担起应担的责任……
“离开的具体日子,定下了么?”沉静之后,褚昉只是这样问了句。
他想拒绝的,可他承诺过妻子,不会再拘束她的生意。
他的礼物 ◇
◎烟火年年,来日方长◎
褚昉甚至没有像以前多问一句“交给别人不行么”, 也没有要陆鸢再费口舌说服他同意。
她是生意人,这样的事,不会只有这一次。
他总要习惯才好。
“让长锐带上一队家兵随你去。”他只有这一个要求。
“商队有护卫……”陆鸢想拒绝。
“我知道, 让长锐护送, 要么就别去。”褚昉语气重了些,“或者我随你去,也行。”
他目光定定的,显然不是玩笑话。
陆鸢只好答应了,可她心里过意不去。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远门了。”陆鸢忽然抬起头, 目光灼灼看着褚昉, 认真地像在对他承诺。
褚昉一愣。
烛火轻轻摇曳了几下。
他以为这只是个开端,以后会更频繁,可她却说,这是最后一次。
“当真?”褚昉看着她的眼睛,问了句,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骗怕了, 他心中是欢喜的,但隐约有些惴惴不安。
陆鸢点头,总不能叫他一味纵容自己,她也该顾虑他的意愿。
出行的事说定,褚昉问了西行的具体路线, 怕万一出了差错,他方便追踪,后又跟长锐亲自交待了一番护送事宜。
忙罢诸事, 夜色已深, 褚昉躺在帐中久久未眠, 他们夫妻不是没有分离过, 但以前都是他奔波,那些不可预知的危险是他来面对,这次却要陆鸢独自去承担。
他拥着妻子,却没有什么动作,脑子里全是陆鸢西行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想自己方才与长锐交待时可有漏掉什么。
忽觉腰腹上有只小手在上下移动,时而捏捏,时而按按。
陆鸢喜欢他腹部紧实有致的线条,这他是知道的。她虽没有说过,但每次但凡有机会,她都会盯着看,怕被他发现,还总是遮遮掩掩。
她的手像带着火苗,很快将他点燃了。
陆鸢猝不及防被压住了,有什么东西抵过来。
他驾轻就熟,很快将她带进了温热的潮水中,他像是一个游刃有余的弄潮儿,操控着或大或小的风浪,看着在风浪中不能自控的轻舟,飘飘摇摇。
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的打来,陆鸢已浸在潮水中,眼前都似生了一层水雾,看什么都模模糊糊、摇摇晃晃的。
风浪歇时,陆鸢听耳畔落下一句:“阿鸢,平安回来。”
像一条线,牵着她心动了动。
他用锦被裹着她,叫人换了褥子。
陆鸢心里酸酸的,又觉好笑。褚昉不情愿让她远行,想方设法帮她安排,想要替她规避尽可能的危险,唯独没有想办法留住她。
其实留下她是很难的事么?今晚不换褥子就好了呀。
他可以说,万一这次怀上了怎么办?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真心诚意给她这份自由,并尽力为这份自由保驾护航。
“说定了,这是最后一次。”
陆鸢额上落下一片温润的热意,又听褚昉道:“以后大周境内,随你奔走,但西域之西,非我所能顾及,我不想你去冒这份险。”
原来他耿耿于怀的不只是两人要分离半年时间,也不是因为子嗣一事需再延后,而是她行的路太远,他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