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2)

“无妨,现在就谈。”褚昉面色无波,神情却褪了些冷淡。

陆鸢见他执意要谈,想了会儿,忖度着开口:“我也想问国公爷一句,为何要包容我?”

他什么都清楚,清楚她杀他的因由,清楚她杀他的决心,甚至清楚她给自己留的退路。

却还是不计较,这样的包容有些匪夷所思,她不太确定到底是因她国公夫人这层身份,还是如父亲所言,是因她忽视掉的某些东西。

褚昉不语,她果真念过一个人吗?

她愿意为了周元诺不求回报的付出,愿意为了他委屈自己,甚至愿意为了他不管不顾地杀人,如何就不解他为何这样做?

心中诸般回转,褚昉却只是冷清平淡地说:“你是我夫人,我能容别人的错,如何不能容你的错?”

陆鸢心下一松,果然是因国公夫人这层身份,想来凭谁做了他的妻,他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褚昉似是怕陆鸢愧疚,补充了句:“何况,我不是醒了么。”

忽想到什么,又问她:“我若醒不来,你会怎样?”会伤心么?

陆鸢抿抿唇,想说会好好补偿,替他守护族人,想了想,改口说:“我没想过,我觉得国公爷一定会醒来。”

褚昉唇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下。

再说话时,语气就有了温度,“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我若果真杀了周元诺,你是不是会想方设法替他报仇?”

杀他一次不成,便再杀一次?

陆鸢想他虽愿意包容她,终究是有些不甘心,想了好一会儿,避重就轻:“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拿元诺来威胁她,更莫说因她的缘故去伤害元诺。

褚昉却愣了下,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周元诺吗?那人哪里无辜了?

“你是不是,永远忘不了他?”

似有一股怒气自他胸腔涌出。

他情绪起伏如此明显,陆鸢怎会再揪着这件事反反复复地说,转移话题道:“国公爷,我只想好好补偿,你既愿意包容我,那就给我一个机会补偿,可好?”

褚昉顿了顿,待心绪平稳些,问她:“你想如何补偿?”

陆鸢道:“我是很愧疚,但也知愧疚无用,不痛不痒,不能驱寒不能果腹,所以我想,还是财货来的实在些,以后你的花销我……”

“一力承担”还未出口,听褚昉闷闷地咳嗽起来。

起初只是沉闷地几声轻咳,似无法排解胸中怨气,咳嗽渐渐重起来。

陆鸢忙迎过去给他递茶,褚昉待要摆手示意她不必近前,却不小心将书册扫落下去。

夹在其中的放妻书也飘落出来,不偏不倚恰落在陆鸢脚边。

最左侧一行“放妻书”三字尤其显眼。

第二行只写了半句,“凡为夫妇,本当心意相通,琴瑟相偕。”

他这几日写写画画,就在办这事?以他的才学,不至于憋了几日憋不出一封洋洋洒洒的放妻书来吧?

褚昉待要去捡,陆鸢已先一步捡了起来,掸去灰尘放在书案上。

褚昉什么也没解释,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将放妻书掖回书册。

陆鸢却柔声道:“国公爷,其实,这也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

本想着等他伤好之后再细细说这件事,现在他既已经在写放妻书了,那倒不是不能说。

她对他毕竟起过杀心,就算是因误会,到底险些要了他性命,这场姻缘如何还能继续下去?

他就算念在夫妻一场,肯包容她的过错,但心中定生了刺,凭哪个男人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留一个想过要杀他的妻子在身边。

“国公爷,你必也是清楚,我们这场姻缘已是强留都不得了,休妻或者和离,我都能接受,至于补偿,我把田庄和宅子还回来,另外,再过一个商铺到你名下,你看如何?”

褚昉脸色铁青。

陆鸢想了想,补充:“我会给你一个得力的掌柜经营,你不必费心,做甩手东家便成。”

褚昉脸色由青转紫。

陆鸢见他不开心,忖了片刻,试探地说:“我名下的福满楼,盈利颇丰,也可给你。”

她的嫁妆本只有两个铺子,几年经营又新拓展了一个,她名下的铺子,她可以做主过给褚昉,不必受商队制约。

褚昉心口堵的慌,像被人砸进了一块铁石,将所有气都憋压在一个地方。

她不愧是商人,一切皆可用利益衡量,她的愧疚,可以明明白白转化成财货。

这就是她的补偿!

如此丰厚,如此理智,理智得薄情,薄情得令人咋舌!

她就是一尊石头雕的观音,看上去和善慈悯,其实生了颗石头心!

“陆鸢,不必如此,你嫁我三年,不甘愿、不舒心,诸般委屈,我包容你今次犯下的错,咱们两清,我放你走,无须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