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晴。”夏侯夫人忙制止,“这是何必,别出去了。”
虽然闭门不出,但外界什么话语,怎么看待夏侯家,一家人都心知肚明。
夏侯小姐笑了。
“真是好笑。”她说,“陆异之还能坦然登我们家门,我们竟然连门都不敢出。”
自那日在厅中跪下说负了先生后,陆异之并没有与夏侯家断绝了来往,这期间他还来过。
“你还敢登我们家门啊。”夏侯先生倚坐书房的床上,看着室内站着的学生。
学生依旧俊逸,以前怎么看都看不够,现在看一眼都觉得刺目。
陆异之深深施礼:“我如果不来,更是对不起先生,请先生允许我上门,不想看到我,让我院子里侍立,这样,你我师生未断,假以时日,世人会知道我们师生之间情深意重,外界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
夏候先生顿时笑了,手拍着膝头哎了声:“这么说我们还要多谢你啊。”
陆异之诚恳说:“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对,但对当时的情形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最好的选择,我不能与霍莲同流合污,先生你也绝不能有一个这样的学生。”
他说罢再次施礼。
“学生对先生始终不变,一日为师终身敬重如父,学生会用一生让先生看到我的心意。”
他说罢便去门外院子里站着了。
尽管夏侯先生随手关上了窗户,也没有夏侯夫人来嘘寒问暖,更没有温婉的小姐娇俏的婢女来身边相伴。
“他这是欺我们脾气好,要面子,不跟他撕破脸啊。”夏侯夫人跟夏侯先生哀叹。
要是换个人家,撒泼打滚,如狼似虎,刀枪棍棒将人打出去了。
但他们书香世家,跟人说话都没有大声过,哪里做得出来。
夏侯先生自嘲一笑:“那就只能说我这个学生运气好啊。”
还能说什么?
而且,他说得也对,他这样做还真对夏侯家好。
陆翰林对妻情深已经占了先机,怎么都有话说,而他们怎么说都理亏,只能解铃还要系铃人。
但夏侯家的不好,是他引来的,夏侯小姐站在楼阁上,遥望着院中站着的公子。
曾经冰雪聪明青竹俊逸的人,如今再看,寒意森森。
“做了不好的事的人还能坦然走在世间。”夏侯小姐对父母说,“我为什么不能?我又错在哪里?”
“阿晴,你没错,世人也早晚会知道我们没错。”夏侯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劝,“但当避风头浪尖,还是不要出去。”
夏侯小姐握住母亲的手:“父亲,母亲,就算将来人人都知道我们没错,只要回想这一刻退避,我还是会如坐针毡,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吧,我要看看这风头浪尖能不能把我吹散打垮。”
夏侯小姐看着四周奔来的女子们,一眼扫去,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但与往常见到她笑脸迎来不同,她们在一段距离之外都停下了脚步,然后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
原本有熟悉的玩伴,面色带着几分担忧,想要来与她打招呼,但在婢女仆妇的劝阻下也不得不停下。
夏侯小姐抬手将锥帽摘下来,迎着四周视线,端正身形缓缓迈步。
“走吧。”她说,“去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
……
皇帝皇后以及随行后妃公主们也都入行宫,得知消息也都很惊讶。
因为是夏侯先生的女儿,皇帝也和皇后一起见了她一面,问候了夏侯先生,觐见的命妇很多,夏侯小姐并没有多留,很快便告退了。
行宫大殿比较豁朗,此时门窗大开,能看到门外聚集的妇人小姐们的视线凝聚在夏侯小姐身上,但又对她避之不及,夏侯小姐每一次的含笑打招呼都落空,走过去站定的地方很快便避开一片……
以往令人艳羡称赞的清冷,此时此刻变成了孤雁般的萧索。
皇帝看得都有些不忍心。
“不如你把她留在身边陪侍。”皇帝对皇后说,“要不让她跟在小公主身边。”
皇后似笑非笑说:“那岂不是每个来觐见的人都要盯着她看了?这不是把她示众吗?陛下是想让她难堪呢,还是想让大家更确信夏侯先生一家果然是仗着您权势?一个霍都督抢人未婚妻,一个夏侯先生抢人未婚夫,这两人可真是您的左膀右臂,你怎么不让霍都督把人带来见见?”
皇帝没好气地喝斥一声:“胡说八道,跟朕有什么关系。”
不过倒也没有甩袖而去。
在旁的妃子们对视一眼,帝后虽然还是拌嘴,但看起来像是和好了?
念头才起,这边皇后已经再开口了。
“是是是,臣妾说错了,是他们自己行事不端,连累了陛下。”她说,再唤身边的大宫女们,“去取咱们准备东西给陛下,赏上已节各项比试的佼佼者,让更多才俊为陛下争光添彩。”
皇帝哈哈笑了。
其他妃子们对视一眼,皇后果然大方了,不对,应该说皇后原来家底这么厚啊。
“陛下。”霍莲此时大步进来,“春猎准备好了,请陛下上马。”
皇帝笑着说声好,由内侍们服侍去换骑射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