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起来如常,但也其实算是负荆请罪了。
他这样做也对,如果真的听到她不在家就不再登门,就等着她回来,那才是失礼粗鲁。
他可以是个倨傲有野心的公子,但傲气不能用在对待师长和妻子身上。
她可不是那种因为情爱就失去理智和尊严的女子。
夏侯小姐的脸色更缓和几分,不再打趣,问婢女:“给父亲母亲送去了吗?”
婢女含笑点头:“送去了,老爷夫人在下棋。”
夏侯小姐看着陆异之吃了一块甜瓜,小丫头们捧来铜盆锦帕伺候陆异之擦了手。
“这种事你也没必要瞒着啊。”她说,“早点说了,也不至于让我尴尬。”
尤其是想到自己还带着陆异之去了那个玲珑坊。
怪不得那个婢女和七星小姐的反应那么奇怪。
不知道那女子怎么看待自己呢。
想起来就有些尴尬。
“早点没必要说。”陆异之说,“后来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着对夏侯小姐一礼。
“这是我的错,让你受惊了。”
受惊倒也算不上,夏侯小姐心想,她还不至于被这点事就吓到。
“那她来这里,是跟着你吗?”她问。
陆异之点点头,诚恳说:“她私自跑出来,孤女一个,无处可去,不能真的不管不问。”
如果真冷心无情,倒也不是真君子,夏侯小姐握着茶杯默然一刻。
“那你想如何安置她?”她问。
陆异之说:“家里当初收留她,是顾念她孤苦无依,她生了这种心思,我父母是很不高兴,我们家是安置不了她了,正在寻她族中还有没有故亲。”
夏侯小姐看他一眼:“你跟她说清楚了吗?”
陆异之点头:“家里跟她说清楚了,她不甘心寻来京城,我也跟她说清楚了,所以这些日子,她并没有混闹,知道闹也没用,那天是遇到我妹妹……脾气不太好,见到她就要打,她害怕这才跑过来…”
也才把事情闹破了,夏侯小姐轻轻哼了声:“可见我给你妹妹送礼是送对了。”
陆异之噗嗤笑了,点头:“没错。”
公子一笑,满室生辉,夏侯小姐看他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陆异之笑着说:“是是,我不该笑。”
没做亏心事,所以才笑得出来吧,夏侯小姐瞥了他一眼,端起茶喝了口。
“既然说清楚了。”她说,“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话说开了,但事不是说说笑笑就过去了,必须给的结果。
陆异之思索,看她说:“接下来,她…”
“她不能留在京城。”夏侯小姐接过他的话,干脆地说,看着陆异之,“既然说清楚了,断就要断的干干净净,留在眼前,抬头可见,对你对她都不好。”
陆异之看着她毫不迟疑点点头:“好。”
不再追究这件事就好,人而已,好办的很。
……
……
七星并不知道背后有人在商议她的来去。
她也不从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先前开店被街上的人议论,此时此刻站在一堆匠工中也在被议论。
她束着裙角衣袖,专注地用墨线丈量木料。
自那日接了修内司刘师傅的话,她隔日便查看了要修建的观星阁,随后开始修改图纸,图纸修改后,却不是说做就能做,刘师傅先过目再上报修内司,修内司在上报工部,等上官们都看过来,批阅了,才能开始建造。
不过七星也没闲着,她似乎笃定自己的图纸能通过,已经开始准备工料。
其他的工匠们对突然多了个女人来很是不习惯。
“哪有女子学这个的,能有力气握住锯子吗?”一个匠工滴咕。
话音未落,就看到那女子握着一把大锯,稳稳地将一块圆木解开,纤细手腕抖都没抖一下。
那匠人便不说话了,他有时候用大锯还得徒弟扶着。
也有人知道七星的来历,借着唠嗑说:“绣技出众?女孩子家就该学这个,在室内坐着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你家长辈也是这个顾念吧。”
所以嘛,安安稳稳当个绣娘多好,干嘛跑来当工匠,是看到皇家两字就昏了头了?
七星站在一旁,端着粗茶喝,闻言笑了笑:“我们家跟你们家不太一样,不管男女都要学绣技,长辈说了,这是练手艺,连针都不能拿,不配拿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