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家宅就在会仙楼后,高小六穿过重重院落,来到父亲这边。
这是一间简单的屋子,室内一套桌椅,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胖乎乎的老者,穿着青色衣袍,袖口上还打了块补丁。
天下最会做生意的会仙楼东家,人人都忘记了他的名字,只知道外号高财主。
高财主赚钱无数,但极其吝啬,穿旧衣吃剩饭。
可能是上天看不过去,让他养了一个极其浪费能花钱的儿子。
高小六走进来,让整间屋子都金光灿灿。
高财主牙缝里吸了口凉气,闭了闭眼。
“哎。”他说,“你一天到晚穿金戴银的,挂在身上不累吗?”
高小六充耳不闻,直接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脚翘起来,指着草鞋。
“金子做的草鞋。”他说,“让那些要以草鞋抓我的人,都懵了,如果按照那些老规矩,孩儿我就被抓去蹲大牢了。”
高财主更不能看这金子做的草鞋,摆着手让他放下放下,念念几声罪过,才说:“蹲大牢就蹲啊,有什么大不了的,自来没有听过因为穿草鞋定罪的。”
他伸出手。
跟着进来的知客忙上前将高财主扶起来,熟练地摆放靠枕,再端来桌上的茶水。
高财主靠坐在床上,吃了口茶。
“爹,老规矩该改改了。”高小六撇嘴说,说到这里又眉头一竖,“现在也没规矩了。”
高财主说:“不要胡说八道,经不事。”说到这里看知客,“又有什么事了?”
知客忙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一讲来,从胶州伶人进京杀人,到西堂突然活了过来。
高财主听得津津有味。
“许久没有这么有趣了。”他说,“先前醒来的日子,跟昏睡没什么两样。”
他略有些浑浊的眼里又几分怅然。
“这日子,总算是有点曾经的样子了。”
高小六皱眉:“爹,你觉得这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高财主说,“果然是我辈中人,无畏无惧,前赴后继。”
高小六呵了声:“是前仆后继的惹事吧,爹你先开心着,我去想办法保住这个乱窜的伶人。”
高财主摇摇头:“不用。”
高小六一愣,不用?
高财主握着茶杯慢慢喝了口,说:“不抓住怎么让大家知道是我们做的呢?”
所做事
高财主虽然醒过来了,但精神并不太好。
高小六没能多说几句话就被赶出来。
“父亲为什么要大家知道是我们做的?”他跟知客说,又皱眉,“父亲也是赞同西堂做法?”
知客一脸骄傲:“西堂敢做的事,老爷自然敢做。”
高小六一脸嫌弃:“你对我爹真是处处吹捧。”
知客一笑:“我对公子亦是如此。”
高小六被他逗笑了。
“总之,我是看出来了,人都是健忘的。”他哼了声说,“事情才过去了四年,一个个都按耐不住跃跃欲试,那个东堂伶人,那个西堂尺子,现在我爹也是。”
知客笑着纠正:“不是尺子,人叫七星,公子不要乱给人起名字。”
高小六嗤声,转动着手里的骰子,这个骰子的确好用,值得他随身带着,但做骰子的匠工么,还没资格被他记着名字。
“都小心点吧,我们可经不起风浪。”他说。
两个仆从此时走过来,一人捧着托盘,一人拎着茶汤。
“老爷要吃饭了。”知客说,“公子你也去吃饭吧。”
高小六看着托盘里一碟腌菜,一碟蒸饼,眼看向天,指着前方的会仙楼:“给我摆到天字号房间去。”
说到这里又滴咕。
“我知道我爹当初为什么要开酒楼了,因为酒楼里有山珍海味天下美食,可以左餐。”
“古有望咸鱼下饭,今有坐酒楼下饭。”
说到这里想到天字号死过人。
“这个该死的伶人,就该让他被官府抓住,好好受一下教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