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对万工轿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一个大男生,我研究这些干什么?主要是因为榫卯结构。姑娘也知道,我打小就醉心于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虽然一个是轿一个是桥,总归也都有那么点万变不离其宗。”
聂广义解释起来,那叫一个严肃和认真。
梦心之多少也感觉到了聂广义的用意,语气里面也夹杂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在动荡的年代,聚成号大鸿福轿行的后人,把这顶全榫卯结构的万工轿,拆成了四百多个花片,分装在13个箱子里面,运回了宁波老家,藏了起来。”
“运回宁波了啊?那为什么现在是在浙博呢?”
“1954年,花轿行的后人把这顶轿子捐献给了浙博,那时候还没有宁波博物馆呢,宁波博物馆的历史总共也没有多少年。”
聂广义被梦心之的情绪给感染了:“姑娘所言极是,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这顶轿子虽然时代并不久远,却成了浙博最抓人眼球的镇馆之宝,让《国家宝藏》第一个拿出来说。”
“浙博的那顶万工轿,其实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这顶轿子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传统,在当时那个年代,其实算是特别西式的。”梦心之换了一个新的话题。
“啊?西式?没有吧?”
聂广义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搜刮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西式的元素:“这顶万工轿除了我们之前说的那些戏剧场景,雕刻的人物和花鸟虫兽,也都是按照天官赐福、魁星点斗、麒麟送子、八仙过海、渔樵耕读、金龙采风、独占鳌头等吉祥的主题来展示的。每一个场景都传统到了极致。”
“我指的不是聂先生刚刚说的这些,这顶花轿上面,还雕了西方的丘比特。”
“爱神丘比特?”这个信息倒真把聂广义给意外住了。
“对。”
“有吗?在哪里啊?”
“有的。”梦心之没有直接回答,“聂先生下次有机会过去,可以认真找一找。”
“博物馆真应该请姑娘当代言人。”聂广义由衷完了又道:“认真想一想,一百年前的宁绍平原,还是接受了很多西方思想的。这样一来,万工轿的观赏价值又增加了不少。”
“那……”梦心之顿了顿:“我们就先去宁波博物馆吧。”
“啊?梦姑娘不是对十里红妆不感兴趣吗?怎么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聂先生不是要去研究宁波博物馆的万工轿的榫卯结构吗?”
“我有说吗?”
“聂先生有拿浙博的镇馆之宝当榫卯结构研究的前提,去宁博肯定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吧。”
“呃……姑娘说的对。”有台阶不下王八蛋。
但可是,可但是。
讲真,聂广义现在最不想去的,就是宁博了。
什么【浙东女子尽封王】,明明应该是疯子的疯。
他肯定是疯了,才会想着在宁博和姑娘二次表白。
顺着台阶下来之后,聂广义又第一时间开始变卦:“宁博的那顶万工轿的榫卯结构怎么着都不会有浙博和万安桥那么复杂。姑娘既然不觉得婚丧嫁娶是一体的,那就还是先去碑林吧。我去宁波,主要是因为那个建筑是得了普利兹克奖的,原本是想着,事务所顺便做个建筑调研。”
“那就更要先去宁波调研了。”
“不需要。宁波博物馆是王澍设计的,苏州博物馆还是贝聿铭的收山之作呢。”
“聂先生不用这么迁就我的,我一个还没有开始工作的,最多的就是自由时间了,路线怎么安排,还是优先考虑聂先生的日程。”
“姑娘啊,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是专程回去陪你找职业方向的吧?”
夜深人静,适合打直球。
听说,失眠和直球更配哦。
“聂先生,我爸爸喊我去打太极了。”
“啊……这样啊,那姑娘先去吧,代我向你爸爸问声好。”
我姐有毒
聂广义的心情很好。
史无前例。
姑娘挂了他的电话,但好像又没有挂。
姑娘这么急冲冲地说要去练太极,这不就是在和他打太极吗?
太极之道,讲究【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最最重要的,是【四两拨千斤】。
聂广义不知道自己是【四两】还是【千斤】。
总归, 肯定已经有了分量。
谁要和他说四两不是重量,说话前,麻烦先给他送上四两黄金。
【姑娘啊,我的姑娘,你怎么这么贴心,还想着要迁就我的行程。】
【姑娘啊, 我的姑娘, 我的行是你,我的程是你, 我的行程里面不能没有你。】
忽然从心底冒出来的这两句感叹,整得聂广义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行你个大头程啊!】
【好好的一个天才,怎么就变成了拆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