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江冰都懵了。
要是江祺缺钱他们家就没有不缺钱的，是什么给了江婉婉这样的错觉？
“就是我发现他今年冬天好像只穿了这一件外套。”江婉婉道，“从元旦穿到现在，最近这段时间天多冷啊，风跟不要钱似的使劲刮，穿羽绒服出去都打哆嗦。”
“江祺哥就穿这么件薄外套，过年也不换新衣服。”
江婉婉觉得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江婉婉觉得不对劲，但江冰觉得没什么问题，不在意地道：“江祺他就这样，不爱买衣服，他衣柜里还有他高中时候买的衬衫呢，夏天照穿。”
“而且男生本来就有很多是不怕冷的，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们班还有男生冬天穿衬衫来学校，江祺跟他们比洒洒水啦。”
“这样吗？”江婉婉将信将疑，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等江祺从家里把黄金糕带过来的时候，江冰几人的聊天话题已经变成了初一回乡下扫墓。
回乡给江祺已故的爷爷奶奶扫墓，是江家春节的固定项目。
扫墓的时间通常是不固定的，大家哪天有空就哪天回去。江祺的爷爷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这导致江家没有什么旁系的亲戚。加上江祺的太爷爷当年是从外地逃荒来的，祖上是谁大家都不清楚，因此扫墓的步骤非常简单。
过年也没有太多的亲戚往来。
“你们说咱们太爷爷到底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呀，没文化也取不出咱爷爷的名字，可是有文化好像也不应该取这个名字。”
江祺一进门，就听到到了年三十的保留聊天项目——太爷爷到底有没有文化。
这个问题，每到过年就会被大家捡起来重新讨论一下，讨论了快十年了一点都不腻。每当大家年三十等饭看电视的时候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聊这个问题准没错。
“怎么又开始了？”江祺把黄金糕送进厨房，搬个小板凳加入了论题，看了一圈发现了温洛不在，“温洛呢？”
“和小姑还有小姑父一起去他爷爷奶奶家过年，今年他去那边过年。”江冰道。
江婉婉把话题拉回来，大胆发表不肖子孙言论：“谁叫爷爷的名字这么奇怪呢。”
“江秉穗，你说没文化吧，这两个字都挺难写。”
“你说有文化吧，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抓着麦穗，还挺淳朴的。”
“没准咱太爷爷是大智若愚。”江冰道，“反正我觉得爷爷的名字比咱们有文化多了。”
江婉婉＆江佩＆江祺：……
江晓康路过，发现小辈们已经开始谈论亲爹的名字，就知道最近的电视剧和综艺一定很无聊，大家既没东西看也没话题聊，又开始聊这个。
于是江晓康贴心的加入话题，老生常谈的和大家讲述所有人都知道的过去的故事。
也就是江家的艰苦奋斗史。
江家小辈们对素未谋面的爷爷，奶奶，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好奇，源自扫墓。
因为这些长辈们已经去世多年，江晓康和江晓亮等人平常基本上不会对孩子们提及。江祺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光觉得亲爹亲妈离婚了，还觉得大伯母就是叫大伯母，爷爷就是叫爷爷，奶奶就是叫奶奶，姑父就是叫姑父。
不光江祺是这么觉得的，江冰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连江婉婉小时候也都是这么觉得的。
那大家是如何得知家中的长辈们叫什么的呢？
在墓碑上看到的。
上学认字之后，江家的小辈们终于看懂了墓碑上刻的字，知道了原来爷爷不叫爷爷叫江秉穗，太爷爷不叫太爷爷叫江卫泽。
然后大家就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关于太爷爷江卫泽到底有没有文化，为什么给爷爷取了江秉穗这个奇怪的名字。
关于太爷爷到底有没有文化这件事情，江晓康等人其实也不太确定。
江晓康有记忆起，江卫泽就已经不在了。根据江秉穗的说法，江卫泽和妻子董淑蓉是从外地逃难来的，董淑蓉在江秉穗11岁那年得痢疾病死了，自那以后江卫泽就独自抚养孩子。
据江秉穗说，江卫泽有一手好厨艺，同样是野菜汤，他煮的野菜汤就比别人家的好喝。奈何这一手好厨艺在饥荒年代没有什么用，大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追求吃饱不追求吃好。
江卫泽在逃难的时候瘸了腿，干活使不上劲，以至于家里一直没有什么粮食，江秉穗的童年和青年都是在饥饿中度过的。
因为贫穷，江卫泽四十不到就病死了。
“据说当时我还没有出生，那时候你们奶奶怀着我就快要临盆了。你们太爷爷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孙子辈出生，就差三天，你们太爷爷晚闭眼三天就能看见我了呀！所以你们爷爷给我取名晓康，不是为了奔小康，就是想让我一辈子健康平安活得长久。”说到这里，江晓康的眼睛又湿润了。
“你们爷爷这辈子过得苦啊！”江晓康擤了擤鼻涕，“你们奶奶在生晓红的时候伤了身体，没两年就去了。你们爷爷为了养活我们几个，没日没夜的干活，农忙的时候种田，农闲的时候帮别人建房子，打零工，还报名去修大坝，挖水渠。”
“结果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到，和你们太爷爷去得一样早。”
“明天去乡下扫墓，给你们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多烧点纸钱。这活着的时候没享到福，死了不能亏着，谁知道这些年地底下会不会通货膨胀。”
“现在这印冥币的也真是的，印那么大数字干什么？一张就几亿几十亿，这钱烧下去了还值钱吗？”
从厨房出来想喝口水的大伯母：……
“你这大过年的都在聊些什么呢？你管人家冥币印多大数值，到了地底下去都是要投胎的，还想在下面住多少年？要我说你有这闲情雅致关心地底下会不会通货膨胀，不如把房间里的东西整理一下，平时多扫扫地，有空去做点公益献爱心，给爸妈在地底下攒点功德。”
“真想不明白你这整天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大伯母摇摇头，一脸这个老公没救了，走了。
江晓康默默退场，去房间整理东西了。
“哇，我妈不愧是平日里大搞封建迷信的高手，她刚才说的话我居然还觉得挺有道理的。”江婉婉一脸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江祺也一脸大受震撼，因为大伯母刚刚说的那个话是真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