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萧珩捧着吉服过来,见她神色淡淡提不起兴趣,只道:“我命尚衣局再去修改,你若不喜,今后重新再做个称心如意的。”
许明舒呆呆地坐在窗前,没?有?给他半分会回应。
再后来,许明舒于登基当日一袭素衣自尽。
她致死都不愿穿上他送她的衣服,成为和他并肩而立的那个人。
恩怨纠葛半生,生死相隔,她终于能同萧珩再无牵扯。
少?时相识于机缘巧合,彼此相互陪伴走?过一个个浮沉难行的坎坷,最终天人永隔。
许明舒幽幽地叹了口气,再度睁开眼时天光大亮。
窗外传来阵阵鸟鸣声,身边的月儿枕软绵绵的最合她意。
她抬手,还能看见腕间的朱砂手串。
那是邓砚尘知晓她被噩梦缠身后,特意送给她的。
望着那深红色的手串她脸上涌起一抹笑意,同以往相比,这一次梦见前世后没?觉得惊恐难受,反倒是心里难得的轻松。
此时此刻,许明舒终于明白了,她已?经彻底摆脱了前世的困顿,不再沉浸于被命运掌控的阴霾中。
这一世,她仍是许明舒。
是父母亲朋尚在,是嫁得如意郎君的许明舒。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穿好?衣服,梳洗过后推开门,行至院中伸了个懒腰。
乌云散去,今日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院内的树叶晃动着,随即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
许明舒当即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裴誉时方才松了口气。
裴誉径直走?到她身边,伸手递给她一封信。
“今早送信官送至府门,我便顺手接了。”
许明舒看清封皮上是邓砚尘的字迹,接过去后一言不发?地扭头回屋。
她坐在书案前,仔细拆着信封,信纸一开里面有?几个草编织的竹蜻蜓掉了出来。
吾妻见信展颜。
许明舒的指腹在吾妻二字中停下,不自觉的摩擦着。
远征顺遂,玄甲军已?至北境大营,一切安好?。今年雨水充沛,草场茂盛格桑花开的最好?,我日日寻空闲带苍梧去山顶跑马,站在山顶最高处时,伸手像是揽得到头顶的月亮,苍梧最是开心。朝廷粮草已?就位,将士在做迎战前准备,倘若此战可胜,便能尽快赶回家同你守岁,替我向徐夫人和祖母问好?,小邓子奉上!
许明舒看到底下,邓砚尘在信件最后面稚气地画上了月亮图案,周围还配着几颗星。
许明舒把?短短几行字反复看了良久,有?千言万语,都化在了那声吾妻中。
她抬手收了信,研墨提笔,开始书写她寄往北境的第一封“家书。”
白日下了一场雨, 将连日以来的闷热驱逐了个干净。
彼时已过日落,街面上车马声渐绝。
许昱淮微微提起官袍,脚下的步子放缓, 尽量不叫地面上的积水粘身。
缀着白鹇补子的青色官袍落拓整洁, 没有一丝褶皱,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清正廉洁, 挑不出半分错处。
尚未行得几步, 许昱淮突然想起前几日家中母亲在饭桌上随口提起重?月楼的叫花鸭鲜嫩可口。
他?顿在原地,思索片刻后, 转身朝东街重?月楼的方向走去。
平日里公务繁忙,许昱淮极少?接触酒楼这样的地方。
此时站在重?月楼门前,倒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重?月楼的小厮探头出去望了一眼?, 见身后的马车挂着靖安侯府的字样, 猜想到他?身份忙招呼着他?进来?。
小厮擅长察言观色, 发觉这位贵人不喜吵闹,便?引着他?到楼阁里间等候。
京城的世家公子闲暇时间都喜来?这里喝上一杯酒,听听曲儿,放松一下。
许昱淮经过身边阁间时, 依稀听见几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接过小厮奉上的茶, 独自端坐在里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隔壁一阵笑闹声响起殪崋, 伴随而来?的像是酒杯重?重?砸在桌案上的钝声。
“老?兄, 你这话说得不对了!仅仅只靠忠心二?字就够了吗, 难不成将来?我朝江山是否安稳,全要仰仗于靖安侯品性不成?换句话说, 靖安侯一己之力就能左右朝廷至如此地步, 诸位还觉得这是件小事吗?”
“朝廷稀缺武将,没了靖安侯敌军早就打到帝都来?了。”
“我不是不承认靖安侯对朝廷做出的贡献, 可如今放眼?整个朝廷,哪家比得上靖安侯府位高权重?。有一个战功赫赫的靖安侯不说,他?妹妹如今在后宫执掌六宫,都察院的许御史也是出自靖安侯府。许家人涉足朝廷各处,岂能不叫人忧心。倘若再这么下去,依我之见,这江山过不了几年就快要改姓许了!”
“哎呦,元普兄慎言”
许昱淮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这些年外界关于靖安侯府的风言风语他?也听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