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终究是她害了父亲母亲,害了靖安侯府。
见她神?色变化,邓砚尘歪着头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许明舒回过神?,摇了摇头,却依旧心神?不宁。
这让邓砚尘有了一瞬间的挫败感,他缓缓伸出手,用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下她的面颊。
少女肌肤光滑有弹性,触感温热柔软。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邓砚尘似乎觉得自己着了魔,有些不忍收回手。
他试探着一点点将整个手掌贴在许明舒脸上,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那双明亮的双眼似乎在此时含上雾气?。
许明舒抬头看他,一时间万籁俱寂,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邓砚尘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再不收手就失礼了。
可刚一有退缩的动作,那姑娘伸手紧紧地抓住了邓砚尘的手掌,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随即,柔软的双臂小心翼翼地穿过他的腰身,似乎是想避开他的伤,环抱住了他。
两颗疯狂跳动的心避无可避,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谁的心跳声更剧烈了些。
许明舒埋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过了很久,才闷声道:“能不能等我?及笄,你?就来提亲?”
温热的掌心自许明舒脊背上抚过, 随即她听见邓砚尘在自己耳边轻笑出声,
“许大人,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恨嫁啊。”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京城东街上依旧人声鼎沸。
邓砚尘就坐在自己身侧, 同她十指相扣,就像来时那般。
许明舒盯着邓砚尘握着她的那双修长却满是结痂的手, 无需再用眼睛去看也能猜想到那身?单薄的袍子里, 少年挺拔的身?躯遍体鳞伤。
朝廷内忧外患接踵而至,过不?了多久, 他们就会再次面临分别?,像从?前?一样?等待着一年一次的相见。
过往年少不?识等待的滋味,如?今看着眼前?的邓砚尘, 她胸腔内涌上一阵酸涩委屈。
他们能好好在一起享受独处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可许明舒又没办法放松心弦任由自己耽于情爱。
上一世身?边人的悲惨遭遇不?断提醒着她, 要尽自己所能改变这一现状。
而邓砚尘,他心中也有着广阔天地,有着尚在北境御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再等等吧,许明舒。
她在心中暗自宽慰自己, 不?能心急。
只有这一切结束了她和邓砚尘才能过上真正?安稳的生活。
许明舒侧首看向车窗外飞逝的景象, 突然道:“慢一点。”
马车放缓了行驶的速度, 邓砚尘扭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许明舒摇摇头, 没有说话。
和心爱的人独处的时光里, 她恨不?能回去的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哪怕是走到天荒地老, 海枯石烂, 永无尽头。
邓砚尘侧首看着少女安静的侧脸,柔顺的长发, 内心生上一阵柔软。
若说这几天来天一直挂念着战事心神不?宁,可在看见许明舒时不?知怎么的便平静下?来。
身?边人常常夸他年少稳重,行事谨慎。
只有邓砚尘知道,其实那不?过都是他故作云淡风轻的伪装而已。
他和所有人一样?,会害怕,会恐惧,会陷入技不?如?人的自责。
铁锤砸向他面门的那一刻,他抬起长枪抵挡,两者碰撞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刺鸣声。
巨大的重量压得他双臂控制不?住的颤抖,枪身?弯折时,那一刻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那种无力感就像当初同裴誉比试拼尽全力仍伤不?了他分毫一般。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许明舒曾经同他说的那句话。
有失败的经历,亦有重振旗鼓的坚毅。
回来的日子,午夜梦回他都会梦见北境开阔的草原上血肉模糊的玄甲军将士尸身?。
梦见呼啸的北风伴随着乌木赫蹩脚的中原话,朝他道:“小?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去叫你们侯爷过来。”
然而此时,他坐在许明舒身?侧,牵着她白嫩的手心里却是难得的平静。
他对那个叫做“余生”的字眼实在是太期待了,开始不?断想象等他上门提亲,待他三媒六聘正?式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日子。
这份憧憬让他再一次生出了所向披靡的勇气。
枪没有了,重新再做一把便是。
他的月亮只有一个,经不?起他彷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