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厚重的板子压在身上,将人挤得像是正在遭受极刑, 昏迷中的黎瑄也如有所感眉头皱了起来。
沈凛手攥紧了拳,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一阵心疼。
突然?,手里像是有什么四四方方的东西透过单薄的衣料显现出来, 尖锐的边角刺中了沈凛掌心。
她回过神?看着方才孙太医递给她的一片衣料,沿着那四角的尖锐摸索着,发现里面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沈凛用力将暗线撕扯开,从黎瑄心口的衣服中取出一个被叠得十分整齐的信封。
那信封表面已经被鲜血浸染,皆是一片暗红。
沈凛拿着那封信的手顿了顿,黎瑄放在心口珍藏着的信,不知怎么地她有些犹豫该不该轻易窥探他的心事。
她握着信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时,如同过了半生那般漫长。
几经犹豫,沈凛最终像是狠下心般快速地打开了那封信件。
刚入目的一行小字,却看得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这封信,不是黎瑄珍藏别人的,而是他写给她的。
“吾妻婉婉,见字如晤,展信舒颜。自京城一别,已有数月。吾久居战火,白?日?厮杀劳苦,夜里孤寂落寞,唯有吾妻过往所执家书?相伴,聊以慰藉”
你?我?夫妻许久没有互寄家书?,有许多?话?想同你?说,提笔却不知先从何处说起。
边境的格桑花开了,漫山遍野地盛放,你?若见了必然?欢喜。
在外?的这段时间,白?日?忙碌,每每到了晚上格外?思念远在京城的你?。
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想到你?在府里远比我?过得孤寂。
从前你?总是提起,下辈子要找一个爱你?远胜于你?爱的更多?的如意郎君,可是阿凛,我?从未告知于你?,那年盛夏你?身着红衣在草场上骑马时,肆意的模样早就已经牢牢地刻进?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早在你?认识我?之前,心悦于你?。
很抱歉,我?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这些年没能给到你?家的温暖,给你?安全感
沈凛握着信件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除了发觉这封信竟是黎瑄写给自己的以外?,她还意识到,上面的字迹其实?同每个月寄回府中的家书?一模一样。
一年十二?月,月月不落。
这么多?年原来他都是亲手为她写信,而她却一直误以为是亲卫代劳。
手里的拐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金属的震颤声引得屋内众人纷纷往她所在的位置看。
孙太医见她突然?面色惨白?,连忙道:“夫人,您没事吧。”
沈凛回过神?,平复好情绪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孙太医替黎瑄换好了药,收拾妥当后朝沈凛拱手到:“夫人,臣太医院那边还有事处理,先行一步,若是将军这边有变故可随时告知于臣。”
沈凛道了谢,叫身边丫鬟送孙太医离开。
房间内最后一个人离开后,沈凛如同被抽走了脊骨一般,整个人险些从椅子上瘫下来,胸口激烈地起伏了几下,像是疼极了。
一只手颤抖着捂着心口,一只手死死地抵在嘴角,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泣的声音。
许侯爷前去探望跟随邓砚尘返京的一众将士们时,一只脚刚迈进?院中,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邓砚尘右臂夹着钢板,用布带固定在脖颈上,他披着厚重的氅衣剩余的那只还能自如的手不断拍打着身边人的脊背。
听?见脚步声,众人抬起头看见靖安侯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了。
俯身干呕的小齐正欲行礼打招呼,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脚下步子踉跄。
见状,许侯爷连忙制止,免去了行礼。
小齐撑在地上,吐了个彻彻底底。
他无力地顺着墙壁滑下来,坐在石阶上,整个人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许侯爷目光环视院内众人,大家看起来同小齐如出一辙。
虽说下了战场已经许久了,当时忙着逃命竟也不觉得什么,神?经得到放松后各种问题便都找了上来。
蛮人挥舞着的铁锤重重地砸在他们头上,虽是奋力抵挡,又有盔甲保护,可这一锤下去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砸蒙了,眼前一阵忽明忽暗。
邓砚尘走上前几步想扶起他,小齐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起不来。
他浑身发着抖,下了战场的后遗症就是被砸得头晕目眩,一阵阵的恶心干呕,吃什么吐什么。
几日?下来,他们这群人虽是有命回来,但?也都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小齐坐在石阶上半晌,意识方才逐渐清明些。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看向许侯爷道:“侯爷,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兄弟们都带着重甲,一锤下去非死即伤啊。”
许侯爷看着周围兄弟们的模样,也能猜想得到那些未能或者回来的将士们是何惨状。
边境一些部落的人常年用刀箭捕猎为生,在刀术和骑射上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远超于中原人,且他们用的都是份量极重的鬼头刀。
为了应对这些人入侵中原,方才建立了玄甲军,冷锻重甲对刀箭有很强的防御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