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2/2)

以谭昭昭的聪慧,她岂能不知道雪奴是为何而?死。但动手的人,偏生是高力士。

因为都是亲人,谭昭昭才?会消瘦,憔悴下去。

张九龄想了想,道:“昭昭,外?面日头好,我们?出?去走一走。”

谭昭昭沉默了一会,缓缓站起了身。张九龄长长舒了口气,忙取了风帽披在她身上:“被冻着了。”

屋外?太阳明媚,微风吹来,仍然寒意凛然。但墙脚的缝隙里,稀疏冒出?了两颗嫩绿的新芽,迫不及待争着春。

谭昭昭立在廊檐下,强烈的日头,令她不由自主眯缝起了眼睛。

天太蓝,蓝得让人眩晕。

张九龄手搭在她的腰肢上,向来纤细的腰肢,此时不足盈盈一握,他更加心疼了,揽着她慢慢走动,道:“过两日就?要开衙了,我无法时刻陪着昭昭。昭昭,你要多出?来走动,多用饭。”

谭昭昭道好,“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以前谭昭昭能与雪奴她们?一起玩耍,吃酒,他与小胖墩不在,她也能将自己的日子安排得井井有条。

雪奴没了,谭昭昭连玉姬与芙娘都不再?来往,怕再?连累到她们?。

唯一算是交好的武夫人,也不能经常见面,张九龄如何能放得下心,留着她独自在家。

思索一会,张九龄道:“丈母以前经常说起长安,想要前来见识一下。不若给她写封信,让她来长安吧。”

谭昭昭听到冯氏,她偏头看着张九龄,道:“阿娘将雪奴看做亲生女儿一样,她出?了事,离得这么远,就?不要让阿娘知道了。”

张九龄顿了下,道:“昭昭,可是我放心不下你。”

谭昭昭走得累了,靠着廊檐,在栏杆上坐了,道:“我不会有事,真不会有事。我还是与以前一样,学习,练字。雪奴留下的钱财,我要安排好用处,不能浪费了。”

张九龄从未想过雪奴留下的钱财,谭昭昭如何安排,他都极力支持。

既然谭昭昭能想着事情做,她就?不会再?沉寂下去,张九龄彻底舒了口气,激动地道:“昭昭,你尽管去做,有什么麻烦之处,你记得同我说一声,还有我呢。”

谭昭昭点头,两人说着话,太阳逐渐西斜,西市闭市的钟声,由远及近。

西市,再?也没有那间酒庐。

两人都一致不提,更没与以前那样,会情不自禁看向西市的方向,相?拥着回了屋。

过了十五,新年终于?过完,张九龄回到了衙门?当值。

李隆基与太平公主的斗争愈发激烈,太平公主亲自出?面,直接逼迫朝臣官员,让其支持自己。

在暗中,太平公主安排人手,准备先发自人,起兵杀了李隆基。

眼见长安城的兵变,即将一触即发。

李旦见局势已经不受他控制,怕再?起乱事,匆忙退位,由李隆基登基,年号为先天。

过了约莫半年之后,李隆基亲率高力士等人,杀了太平公主的亲信十余人,宰相?岑羲,萧至忠,尚书?右仆射见状知晓大势已去,自缢以求保住家人性命。

太平公主当场逃走躲避,可惜长安城的城门?已经被李隆基牢牢控制住,她自知逃走无望,躲也躲不过去,干脆回到了府里。

李旦心软,念着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向李隆基求情,免其一死。

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李隆基岂能放过太平公主,高力士亲自前往太平公主府赐死了她,守着她断了气。

又是一翻血腥清洗,秋日的长安城,木棉花,桂花等,不理?会人世的悲欢,次日争相?开放。

香满长安城的时节,却再?也闻不到花香。

空气中,从早到晚萦绕着香烛纸火与血腥的气息,哭声从早到晚,呜咽不绝。

李隆基正式掌控了全部朝政,改元开元。

张九龄升任中书?令,知政事,为右相?入主中枢。

同时,姚崇从被贬之地被召回中枢,一同为相?。

此时的朝廷上,张说,宋璟,姚崇,张九龄一同为相?,开元盛世的格局初现。

雪奴去世一年的忌日,恰好来临。

长安城今年没下雪,入冬之后天气很是暖和。

郊外?的墓地里,树木苍翠,忘了时节的桃树上,甚至懵懂开出?了花。

谭昭昭盘坐在雪奴的墓碑前,一边吃酒,一边低声叙说。

风吹着树叶草木哗啦,盆里的纸钱灰翻卷。

“是你在回答吗?”

谭昭昭望着空中盘旋的纸钱灰,她抬袖拂去了落在脸上的灰,将杯盏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盏,再?拿起另外?一盏葡萄酒倒在了地上,道:“今年不冷,还是多吃杯酒暖和一下吧,地下肯定?冷着呢。吃完这杯,我就?回去啦。待到我有脸再?面对你的那一天,我再?来看你。”

车马隆隆,离开了墓地。

纸钱灰依旧在空中盘旋着,逐渐消失在了天际。

转瞬间, 五年时光倏忽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