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赞许的拍拍王翦的肩膀,士气可嘉,但他还是叮嘱道:“你虽然年弱,但我相信武安君的看人的眼光。王翦,你要记住,你此次为将,肩头担的不仅是你自己的前途,更是武安君的荣誉。王翦,不要成为下一个郑安平。”
王翦听了王陵的话,嗤笑一声,不屑道:“郑安平那样的小人,也配与我秦人相提并论?将军,您未免太看不起我秦人了。”
王陵哈哈大笑,将王翦的肩膀拍的砰砰作响,豪气万千道:“你说的不错,我赳赳老秦,只有提着敌人的脑袋站着死的,从来没有投降的脓包!郑安平,魏人耳,本来就不是我秦人,将他与你相比,那就是狗屎与猛虎,的确是没法比哈哈哈。”
王陵将十万大军交给王翦,自己则是领着其他十万大军,轻身而行,迅速渡河回到河内,一路朝荡阴而去。
因为河内这两年路修的好,从这十万大军踏向直道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车马人群都将为大军让道,王陵率军白日奔驰不息,夜晚接受沿途县乡的犒劳,只一日半的功夫,王陵率领的先头轻骑部队就已经到达荡阴了。
王陵来的巧,正值十万赵军攻城,王陵也没有歇息,直接率领骑兵冲进赵军一通砍杀,其气势如长虹贯日,只一个回合下来,赵军就死伤无数。
从甲见到援军已至,也不再闭门守城,而是率领精锐部队走出城门,与赵军厮杀起来。
就像从甲说的,赵国这十万大军,组成很有问题。
四十岁以上的老卒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是青壮女子,还有一些,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但你要是以为这样的军队就好欺负,那下场,郑安平就是例子。
在战场上,老卒就如老马识途,他们都不需要思考,他们各自抱团结成队形,本能就知道哪里可进攻,哪里可防御,一刀劈过来,他们大脑都不需要思考,只靠神经的本能反应,就能先躲过这一刀,然
后在敌人势弱后劲跟不上来的时候,反杀敌人。
正面与秦军交战争锋的,就是这些老卒,那些女性青壮和半大孩子都是在后面打辅助的。
但你若是小看这些女性青壮那你的下场跟郑安平也差不多。
你以为这些青壮女子都是躲在绣房里弹琴绣花的贵女呢?这些青壮女子,与青壮男子组成了这个社会的最基础的力量体系,她们不仅能养蚕纺织,还能抡着锄头下地干农活,用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老小。
说她们弱小,那是相比于正当年的青壮男子来说的,但其实她们常年劳作练下来的力气,并不比一般的普通男子小。
甚至天赋高营养好的女子,一个打两个青壮男子也不在话下。
让她们打辅助,那也只是在她们从未上过战场没有受过训练的情况下,不得不去做辅助的,但如果老卒都打光了,她们这些青壮女子,就要做为主战力顶上去。
所以,虽然看上去赵国的这十万大军属于老弱小,但实际上,并不好打。
在战场上只有胜负之说,没有男女之分,所以,在王陵冲到敌军后方,看到身形普遍弱小的军阵之后,心里除了浮现出‘这就是赵国的女军了’这一个认知之外,其他的没有一丝波澜泛起,直接冲杀过去,将这些队形冲散,然后让跟在后面的骑兵和徒兵分开围杀,这是战场上最普遍的一种攻敌方法。
等十多个回合冲杀下来,赵军的攻势衰弱下来,已经退去,秦军这边也疲乏不堪,并没有趁势追击,而是回城修整。
有了王陵的这十万大军支援,汤榆之前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丢丢,但有一个更大的祸患,一直梗在他的心头,之前一直不敢说,也不能说,现在总算可以说出来了。
汤榆:“外敌可以攻打,可以防御,可是内敌,可要如何铲除呢?”
王陵心中一动:“公所说之内敌,可是之前收拢的三十万赵军俘虏?”
汤榆忧虑更甚:“不错,如果有赵人刻意挑动,让这些赵军俘虏叛逃回赵,可就祸患无穷了。”
从甲一边磨自己的宝刀,一边发狠道:“这些俘虏手上没有兵器,身上没有铠甲,如果他们叛逃,直接杀了就是。”狗娘养的,赵狗的头颅可真硬,他的宝贝钢刀都豁口
了。
汤榆摇头,沉重道:“如果只是赵军叛逃,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让人痛心的是他们给河内带来的破坏。”
这些赵军俘虏虽然没有与百姓混居,但为了让他们做活方便,也是为了优待俘虏,不让他们起自己低人一等的心思,这些赵军俘虏居住的地方离百姓们并不远,甚至这两年来,有与这些赵俘虏看对眼的女郎良人与之结亲,就地成家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政策原本是好意,是为了能尽快将这些赵人收服,安心做秦国的百姓才定下的。如今战事已起,这些俘虏住的离百姓太近,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了。
“就如将军所说,他们手里没有兵器,身上没有铠甲,但我们的百姓同样没有,如果他们起势,冲杀我们的百姓,烧毁房屋和店铺,抢夺粮食和兵器,即便最后都被杀掉,给百姓们造成的伤害和打击,都将是非常大的。”
汤榆主要就是心疼,河内可是他好不容易盘起来的一大摊子,他有许多来自他和安平君制定的的计划都还没有开始执行,如今就要面临重大打击,让他如何不痛心?
从甲听了汤榆的担忧,忍不住又一次开始咒骂起郑安平来,王陵也听的心里火大,起身不住的在地上转圈,这些原本都是不用发生的,秦国这十几年来,何时打过这样憋屈的败仗?
甚至都不是因为秦国不能打,纯粹是一条蠢犬来把他们给带累了。
王陵问汤榆:“汤公可有何良策教于我等?”
汤榆心道,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汤榆:“良策倒是不敢当,只是或许能化主动为被动,将那三十万俘虏的影响降至最小,放在我们可控的范围之内。”
王陵忙道:“快说。”
汤榆道:“钓鱼执法。”
王陵一顿,然后恍然。
钓鱼执法这个词他没听说过,但钓鱼他知道啊。
钓鱼第一步,就是先给鱼儿投饵。
王陵:“还请先生细说。”
汤榆:“我们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不知道俘虏会不会叛逃,什么时候叛逃。既然不确定,那就由我们自己来掌握主动性,派遣间人去他们当中联络勾结,看看这些俘虏有没有起事的心。如果他们果真起事,是杀是留,我们就
好做决断了。”
王陵双眼放光:“好计谋!”
够刁,够狠,也够毒。
那些赵军俘虏,原本或许没有起事的心思,经过这么一挑动,就有了也说不定,有了最好,正好都杀了。
不是王陵认为安平君不好,相反,他可觉着安平君简直太好了。能遇到这样的主君,王陵心里可踏实了,谁不愿意有一个仁慈良善的主君来统领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