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也拱手非常客气道:“王将军多礼,孤此次前来,是受赵王之托,与将军相商和谈之事的。”
王龁笑的爽朗:“和谈好说。末将已经备下酒宴,还请入席,边喝边谈。”
异人笑道:“叨扰了。”
既然是酒宴,那就要按照酒宴的规矩来,等二推四请的一套规矩走下来,异人带来的赵军卒们已经微醺了。
王龁笑道:“尔等赵人还没尝过我秦国的好酒吧?来人,上好酒,让你们赵人见识一下,什么是世间最好的美酒。”
赵人面面相觑间,有仆从上前,换下他们饮酒的酒樽,放上圆足的瓷器,然后倒上清冽的酒液。
浓郁的酒香飘散在鼻尖,赵军卒们不由吸了吸鼻子,王龁见状,笑道:“尔等无需客气,畅饮便是。”
一杯下肚,烈火焚身,两杯下肚,灵魂出窍,二杯下肚,升做神仙。
二杯之后,赵军卒彻底醉死过去。
异人上前推推这些赵人,惋惜道:“可惜了这些好酒了,我在邯郸的时候,都要节省着饮呢,就这样被他们因牛似的喝掉了,着实暴殄天物。”
王龁笑道:“是挺可惜的,今年年景不好,这种程度的佳酿,还是去年酿造的呢,真是喝一瓶,就少一瓶了。”
异人面现忧色,问道:“国内境况不好吗?”
王龁叹道:“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为了能收拾好赵国带来的乱局,安平君殚精竭虑,想出了向赵国要百姓的法子。”
异人笑道:“我一猜就知道,这样刁钻的法子,也就只有他能想的出来。”
复又忧虑道:“但是,即便赵王肯答应将百姓送出,我秦国这边,恐怕一下子也接收不了如此人口吧?”
王龁道:“向赵王威逼要二族人口只是一个噱头,赵国只要能答应将赵军降卒的父母妻儿,尤其是妻儿送出来就行了。其他的,需要用土地来补全。”
异人颔首:“赵王原本要给二城,我提议要六城。”
王龁摇头道;“六城恐怕不够。
你或许还不知道,安平君如今就在河内,且已经迁河内百姓到新打下来的城池里居住了。”
异人惊喜道:“鱼就在河内?那岂不是离的很近?我能去看看他吗?”
王龁笑道:“恐怕不能,你要是去了河内,赵王还以为你这是逃了呢,这个时候,还是稳妥些好。如今已经九月下旬了,军卒们在外征战两年,都想着要回家过年呢。”
“秦赵和谈之事,最好能速战速决。”
异人颇为失望道:“我跟鱼已经好几年没相见了,着实想的慌。”
王龁道:“要想见安平君还是有机会的。若是赵王同意割让人口和百姓,定会要同等身份的人去邯郸与赵王签署协议的,到时候,说不定安平君会进入邯郸城,你们就能见到了。”
异人复又高兴起来,道:“若果真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王龁摊开地图,指着赵长城以南的荡阴到河内的区域对异人道:“这里已经属秦,平原地区不好设垒御敌,便以洹水为界,让赵国割让安阳、防陵、中牟给秦,另外,秦赵在东西河套已经耕种多年,早就不分秦人与赵人了,两片河套也需归秦。”
异人没觉着有什么,但一只在旁边安静听着的吕不韦却开口询问道:“赵骑兵极为凶悍,他们在燕山以北抵御匈奴,河套就是他们饮马放牧之地,赵王或许会愿意将河套割让,赵国李氏家族在此经营数代,未必会撤军割让。”
而且,即便赵国同意割让河套,咱们自己能守的住吗?能同时抵御匈奴和赵国的两相夹击吗?
王龁定定看了一眼吕不韦,异人忙跟他介绍道:“这是吕不韦,我的门客,跟鱼也熟悉的,在邯郸为质的这些年,还好有他做支应,我的日子才没有那么难过。”
王龁对吕不韦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存在。
王龁道:“赵国边境的布防,武安君早就有所安排,这个无需担心。”
赵国有骑兵,秦国现在的骑兵只会比赵国更厉害,当年秦骑兵还未发育起来的时候,武安君都能仅凭五千秦骑兵,在西域撵的那些游牧民族到处跑,就是匈奴再厉害又如何?他们有马镫马鞍吗?他们有专门为骑兵配置的戈矛箭矢和马刀吗?他们有护心镜和轻重甲吗?
早在赵军投
降的时候,武安君就已经安排骑兵将领回到国内,重新带领从陇西调拨的骑兵从上郡出发,去到河套占领了,于此同时,王龁还知道,武安君给的命令是,必要的时候,可以联合匈奴,一起攻打李氏大军,务必要将他们兵力全部钳制在代地和雁门地区。
秦军围困邯郸两个多月了,赵国边境的那只赵国最强悍的军队一动未动,没来驰援,就是被匈奴给绊住了。
如果李氏率领的这支大军驰援邯郸,那么匈奴就能攻破赵国防守多年的防线,一马平川的冲击赵国的平原腹地,这才是未捡到芝麻就已经丢了西瓜呢。
王龁对武安君白起的军防布置一语带过,就是不欲多说的意思。
异人一听说是武安君白起已经有安排,忙道:“既是武安君的安排,那定会万无一失。将军的和谈底线,我已知晓,只是,等这些赵军卒酒醒之后,还要将军与我演一场戏,好让这些赵人相信,我确实已经在将军这里尽力而为了,让我回去好交差。”
王龁笑道:“自然如此。”
又建议道:“既然已经到了军营了,还回去做什么?不如就此留下来,只让这些赵人回去报给赵王就行了。”
异人好似没听出王龁的试探似的,笑道:“那可不行,我要是言而无信来了就不走了,赵国君臣还不得以此为借口,不愿交付土地和百姓?”
王赫拱手笑道:“公子高义。”
异人忙侧身避开:“将军莫要取笑与我”
异人如约回到邯郸,见到赵王之后,就长吁短叹的道:“不成,不成,那个王龁是个武将,压根就说不通,他非得要百姓,不要土地。”
异人归来,与他一起的赵军卒自然被带下去审问,这些赵军卒原本就因为贪杯醉了过去而惶恐不安,但异人跟他们保证,不会将他们喝醉酒违反军令的事说出去,因此,他们被审问的时候,说的都是他们“亲眼”见到的,“亲耳”听到的,至于他们睡过去不知道的事,那是一字也没说。
赵王问道:“那君去秦军营一趟,就都白去了?”
异人笑道:“如何敢辜负赵王的嘱托?既然王龁坚持要百姓,那就给他好了,只是,不给二族,只给父母妻儿。”
赵王皱眉:“只给父母妻儿?王龁同意了?”
异人:“自然没有。他说可以同意赵国割让城池抵付二族百姓,但是割让的城池,须得由他们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