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知道后,就将抢粮的这些赵军卒押在这些韩人老弱面前,斩下他们的头颅,以正军威。
从此
以后,再没有赵军卒来抢韩人的粮食了。
秦军给韩人投放的食物,一开始还是熟食,等韩人越聚越多,秦军这边就开始投放可以装五斤粮食的麻布袋。
麻布袋里装着脱了壳的粟米豆子麦子等谷粮,谷粮可以吃,麻布袋可以拆了裹在身上御寒。
谷粮里夹杂着煮熟了的禽蛋,以及硬邦邦的腊肉干肉等,这些肉有的上面长满了青白色的霉菌,明显就是因为保存不当给放坏了,干脆投给韩人吃的。
但韩人仍旧吃的非常香甜,大人们将蛋分给孩子,将这些坏了的肉放在秦人给投过来的铁锅里使劲煮,熬成肉汤肉糜再吃进肚子里,不仅不会吃坏肚子,还能长力气呢。
这也从侧面说明,秦人有粮,秦人有很多的粮,秦人有吃不完的粮,以至于都放坏了。
秦人为甚么有这么多粮?秦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粮?我们怎么就不是秦人呢?
我们原本应该是秦人的,只是后来又不是了。
韩人越聚越多,不说秦人有没有同时养活一十万韩人和三十万大军的粮食,就是每天用投石机投粮,就是一个大工程。
廉颇看着丹水对岸已经摆了一长溜的攻城器械,若是哪天这些攻城器械投放的不是粮食,而是大石火油,他们赵军这边可就要遭殃了。
廉颇遣使到秦军这边,说有要事相商。
已经在秦军营里住了好几天的汤榆跟王龁颔首:成了!
王龁带着监军、汤榆以及随身的几个尉兵渡过丹水,来到了丹水东岸。
廉颇看着秦军这边一行还不到一十人的队伍,不由喝道:“竖子好胆!”
王龁仰天哈哈大笑,非常潇洒的一甩黑底羊绒衬里的斗篷,对廉颇道:“天下就没有在下不敢去、去不了的军营,赵军营,尔尔也!”
赵军将们都对王龁怒目而视,更有脾气暴躁的就要抽剑来砍了。
王龁就站在那里抱着胳膊歪着脑袋斜着眼看这些赵军将敢不敢动手,在旁边看着的汤榆都觉着王龁这幅侧目而视的样子非常欠揍,怪不得能惹怒赵人呢。
不过这是国与国之间门的争锋,军与军之间门的对阵,他们现在虽然身在赵营,但气势上是一点都不能输的。
气
人就气人吧,气的又不是秦人。
等双方例行的言语交锋一番,王龁才开口问道:“老将军叫我等过来有何事相商啊?”
廉颇道:“吾见秦军煞费苦心收买韩人妇孺,为秦军接济韩人之便,吾愿与尔等相商,将韩人送过丹水,让他们在秦军乞食,也省了你们每天劳累了。”
王龁眨巴眨巴他牛一样的眼睛,倏地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给他笑出来了,他道:“原来,你们赵军也知道,那是韩人啊,我还以为,你们赵国接手上党,就是将这些韩人当成赵人百姓了呢,却原来却原来还是有韩人赵人之分吗?”
廉颇不愧为老将,“稳”字是有的,对王龁的讥讽也沉得住气,他道:“秦韩之争与秦赵之争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你无需与吾逞口舌之快,你只说,秦国愿不愿意接手他们。”
王龁去看汤榆。
廉颇锐利的眼神也射去汤榆脸上,似是在猜度这个年轻人是何许人也。
汤榆起身,对廉颇和赵军将们微微一礼,自我介绍道:“在下河内郡汤县县令汤榆,受河内郡守之命来上党犒劳我秦军卒,见过老将军。”
廉颇颔首:“给韩人投粮,就是你的主意吧?”
汤榆从容笑道:“在下也曾从军,在战场上杀敌获得军功,才回到家乡做官的。即为军卒,听取王令为国家征战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但若是将寻常百姓妇孺牵扯其中,未免有失道义,让小孩子们在战场上饿死丧命,更有失天和,吾即为父母官,便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在无粮可食的赵军营里”
一个赵裨将大喝道:“我等有粮。”
被打断话的汤榆非常好脾气的点点头,认同道:“赵军自然是有粮的”
将这个没礼貌的赵裨将噎了个够呛。
汤榆继续道:“然而,我秦军是有粮的,哦,是我秦军也~~有粮,我河内郡更是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足够这些妇孺们度过冬日,挨到今年夏收了。”
“即是举手之劳,我等就没有不伸手帮一把的道理。”
廉颇再度颔首:“汤令高义。”
汤榆非常谦虚的回道:“乃是我王仁慈,不忍百姓受苦。”
又加了一句:“不管是哪一国的百姓。”
廉颇被他恶心的够呛,其他的赵军将也是一脸吃¥¥的表情,看着汤榆,怀疑他是怎么说出这样犬都不信的话来的。
秦王仁慈,简直要笑道六国大牙了好吗?!
但不管怎么说,廉颇要是愿意将上党的韩人送给秦国,秦国也会无所畏惧的接着就是了,但是,有一点汤榆要将话说在前头:“无论老弱病残,只要愿意跟我秦国走,我来者不拒,但有些人,将军就是倒贴钱塞给我,我也是不能要的。”
廉颇:“是何等样人?”
汤榆:“背信弃义之人!”
“上党原本已经被韩王献与秦国了,是上党这些背信弃义之人从中作梗,才有了秦赵现有之战,百姓我可以接纳,但这些首鼠两端一会要做赵人一会要做秦人的人,我是不能要的。”
廉颇沉默:
他也不喜欢这样的人。
只是:“你要如何区分这些人呢?”
汤榆笑道:“我自有我的方法。只是等我将这些人区分出来之后,还请将军重新接纳他们回赵军这边,毕竟,他们已经是赵人了,我秦军若是杀了赵人百姓,恐怕赵王也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