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立柱支撑的一个至少三百平的大空间,平日里,秦军学习、室内训练、一对一的比武等活动,都是在这里。
这个大空间里,没有修火墙,只在墙根里排放着兵器架子,用来安放兵卒们平日里用不到的戈矛和刀剑、弓箭等兵械。
为什么没有在这里修建火墙呢?
是因为要让军卒持续性的适应外头寒冷的天气。不然,你整日里住在温暖的内室,等到要上战场的时候,却适应不了外头寒冷的天气,杀起敌来,就会影响兵卒身体的灵活性和敏锐性,最终的结果,不是杀死敌人,而是被敌人杀死。
所以,军卒们白日里要让身体保持适度的寒冷,到了夜里需要休息保持体力的时候,才会被允许进入温暖的内室。
寒冷会消耗士兵的力量和精气神,在需要沉睡休息的夜晚,如果能保持温暖适宜的温度,可以降低军卒本身身体的消耗,夜里军卒身体消耗少了,第二日进食的时候就会很容易吃饱,这样将会节省很多粮食。
但也不是一点子火星都没有的。在靠近中间的部分,呈圆形分布着几口大铁锅,大铁锅用铁链吊着,里日夜不停的烧着热水,以此来保持空间的温度和湿度,不至于在室内结冰。
同时,这些热水也供应着秦军卒们日常饮用和梳洗。
这第四层,从表面上看几乎找不到进出的门,但实际上,在三面墙体隐秘处辟开了不下十个进出口,有的高,有的矮,有的甚至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洞,这些门,每天都会有兵卒去检查维护,以确保有敌人来袭的时候,住在这里的秦军,可以以最快速度出去迎敌。
第四层往外,泥土变的松软许多,这里密集分布着马圈、牛羊豕等牲畜圈、器械仓库、牛羊饲料等一些大型仓库。这些仓库空间,几乎有一大半高度都修建在地下。平日里,它们被当做仓库用,等战时,就是壕沟壁垒。
牲畜圈里还活着的牲畜不是用来养殖的,而是分给这个驻扎点的军卒们吃的,一个冬天就给这么多牲畜,怎么吃,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这些牲畜,当然不可能一下子都杀死吃掉,而是先养起来,最好能多养一些肉出来,然后配合着粮食,间歇性的把它们给杀了吃光。
最外头,则是七零八落的修建的一个一个
的低矮小土屋,看着零散,其实是岗哨,延绵出去半里地,每一个低矮小土屋里,都住着一个伍的兵卒,警戒着四周。
其中一个离驻点最远的一个小土屋里有一个伍的军卒正在轮班。
昨天正好是杀羊给弟兄们添荤腥的日子,为了能激励什伍们坚持训练,不要因为冬日里无战事就懈怠了,这个驻扎点的百夫长每到杀羊宰猪的时候,就会在户外进行一次比武赛,有单人勇武赛,也有什伍之间的团赛,谁赢了,就会额外得到十斤肉,要是输了,不好意思,只能跟着喝汤了。
昨天团战比武,这个伍的兵卒赢了,在众人的羡慕视线中领取了十斤鲜羊肉。
因为今日正好轮到他们伍外出巡逻驻守小土屋,他们五人商量了下,就将这十斤羊肉在外头冻了一晚上,然后今天在小土屋里烧了一个小铜锅,一边唰羊肉锅子,一边通过四方的瞭望口往外看,监视着这一方天地里的一举一动。
没酒,羊肉锅子再好吃,也不太尽兴,其中一个兵卒无聊,就开始计算起他们这个伍已经得到的军功。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显然,这屋的人都很喜欢这个话题,具都听的认真。
“开春第一战,咱们合力杀死了三个敌人,每个人是06个军功。”
其中一个军卒小声算:“三十除以五得六。”
计算军功的人是伍长,他在这个伍里,虽然不是最年长的,但却是最有才能的一个,他能认识最常见的秦字和赵字,也能做简单的计算,最重要的是,他不藏私,非常慷慨的愿意教跟他同伍的同袍识字和算数。
伍长自己说,他是重泉人,曾在栎阳初学(秦鱼办的小学)上过一年学,所以能识字会计算。
伍长给了这个军卒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在这个军卒略激动的眼神里继续道:“第二战是一场小战,没有轮到咱们出战,没有军功,第三战第五战,咱们跟随大军配合,一共俘虏了一千七百六十三个俘虏,发放给咱们伍的军功是一点六个人头,分到没个人身上就是”
另外一个军卒也接口了:“是零点三二个军功。”
伍长捞了一筷子羊肉塞嘴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也给了这个军卒鼓励的眼神,
问道:“那么,这个时候,我们每一个人已经有了”
又有一个军卒笑着回应:“是零点九二。”
伍长:“不错,这个时候,咱们还差零点八个军功,咱们就能获得一级爵位了。”
其他军卒都笑了起来。
伍长继续:“后来,咱么大王给咱们送来了两万头牛羊豕兔等牲畜”
军卒们都唏嘘起来,唏嘘完了,就又都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他们都记起来了,当他们的武安君看到这些见不到头的牲畜的时候那变的更死板的表情,后来他们才知道,因为这两万头牲畜,他们攻打韩国的脚步,不得不暂缓了(bhi-)。
等笑完了,伍长继续算:“秋收后,咱们与韩人最后一战,咱们伍一共杀死了六个敌人,俘虏了十一个,这样算下来,咱们伍的每一个人,就都有二点一二个人头军功和二点二个俘虏军功。”
“将俘虏军功往人头军功上凑一凑,咱们没个人,可以获得三个人头军功,三级军功爵到手了。”
其他四个军卒都喝道:“彩!!”
三级军功爵啊,他们这里面第一次上战场的都能拿到一个簪袅爵位了,三顷良田三个宅基地到手了,更别提俘虏军功爵可以换钱财牛羊布匹农具奴隶人数等家财,等这次战争结束,只要他们不死在战场上,等他们回到自己的乡里之后,就可以凭借军功牌去乡里领取自己后半生安身立命的田地和钱财了。
不像他们的父祖,军功里只有田产和宅子,每年都要为如何缴税愁白了头发,他们如今有这俘虏军功多发的钱财牲畜奴隶,这些除了可以抵税,还能雇佣更多的闲人来帮着种地,可是比他们的父祖轻松多了,日子看得到的好过。
军卒们都非常庆幸,等他们参战的时候,国家多了一项俘虏军功做折算,让没有人头军功拿的军卒们可以蹭一蹭人头军功,让有了人头军功却没有家财的贫民能让自己快速的富裕起来。
他们正畅想等回了乡里要如何过自己的日子的时候,一直留了一分心神给外头的伍长突然精神一震:“都别说了,有人来了。”
其他军卒都整肃了脸色,迅速起身握好自己的武器,按照他们作战的阵型站好,等待伍长的发
号施令。
羊肉锅子还在咕咕的冒着味道香浓的泡,但已经吸引不了眼前人的注意力了。
伍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竹筒,对着外头仔细看了一会,远处的小点,从一个变成两个,然后是五个,然后是十几个,等再走近一点,伍长通过这个小竹筒看清了来人的大体模样。
衣衫褴褛,赤脚扶幼,在风雪中歪歪扭扭不辨方向的往这边走来。
伍长数了数,一个有五十五个人。三十八个大人,十七个小孩。
伍长不敢轻忽,对同袍们报数,然后道:“看起来像是走投无路的韩人,但也不可轻忽,油,去报信吧。”五十五个人,人数太悬殊,不是他们五个人能拿下的。
油听令,将手里一直捏着的一个拇指大小的铁哨子放在嘴边,对着面向驻点的一个瞭望口使劲吹响。
尖锐的哨鸣声以这个小土屋为中心扩散开来,原本只有风雪的大地上眨眼间便出现了带刀的兵卒,迅速朝这个小土屋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