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鱼自然是相信专业人士的,在新的耕犁做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给左右工室下令,先暂停其他一切可以停止的工作,全力投入生产曲辕犁上面,今年,秦鱼打算用最少的人力物力和畜力,在保证间种五谷的情况下,种出最多的大豆出来。
因为去年蒙骜带回来的那一万多匹牛羊马匹,经过一个冬天,已经将栎阳的马草和大豆,几乎都吃干净了。
当然结果是喜人的,它们不仅平安渡过了最寒冷的冬天,还生下了许多的小崽子,这个结果,喜人是喜人,就是太过耗费了些。
除了种植大豆,秦鱼还跟频阳那边的县令说好了,在频阳县靠近义渠放牧的地方荒地上,尽最大可能的种植苜蓿、黑麦草等牧草了。
苜蓿这种牧草,义渠草原上就有,黑麦草,多生长在蒙古草原上,这个,就要秦鱼想法子从匈奴的地盘上看能不能寻找一些种子回来种植了。
牛羊寻水草而生,牧草都是任由其自己生长,从来没听说,有人工特地去种植牧草的?但秦鱼就是这么吩咐的,别人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基于秦鱼之前的所作所为,人家不仅不是在胡闹,而是真正的在做他们连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所以,他们虽然纳闷这个政令奇怪,但仍旧遵循了。
此时,秦鱼就觉出秦律的好来了,只要是上面下达的命令,即便执行
命令的人不理解,但仍旧能一板一眼的按照命令执行,这样能为秦鱼省去很多的阻碍和麻烦,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有效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但是,秦鱼也并不是就一味的发号施令,而让手下一头雾水什么也不明白的去执行他的政令,这个时候,官署的学室就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因为,秦鱼在下达每一个命令的时候,不仅是各乡的乡啬夫田啬夫县司空县尉等官吏们听着,他们都会在旁边旁听。
每次议事的时候,秦鱼都会让他们尽量提问问题,然后他来解答,等他们都明白之后,秦鱼就将他们分别都派往个乡里,辅助指导各乡里的百姓们耕种,其中,秦鱼的大哥秦川也在其列。
秦川原本就是学室弟子,去年秋收过后,秦川就开始进入学室进行学习,他跟秦峦和娇娇学的还不一样,秦峦和娇娇是跟在秦鱼身边跟他进行一样的教育,秦川则是正经的进入学室,走秦国一般官吏正经的学习律法和做官的路子进入秦国的官吏系统。
现在有条件了,秦鱼原本是想让秦川过来和他一起学习的,但秦川自己给拒绝了。
按照秦川自己的话来说,他没有太大的志向,既没有秦峦缜密的心思聪明的头脑,也没有娇娇天生的大力气,他生的平庸,此生就想按照大母的安排过好自己的日子,守好祖宗家业就行了。
像秦峦,他是次子,以后家产没有他的份,按照秦律,等他十七岁(虚岁)傅籍之后,他就要分出去自己单过的,他跟在秦鱼身边,无论是做随从,还是作为他的兄长,都可以多学一些本事,以后分出了,不论是上战场,还是做官,他都能自己闯荡。
像娇娇,她是女孩子,秦鱼最担心的就是她,生怕她以后受人欺负,就想她什么东西都学一点,最好能学习武装到牙齿,长大出去之后,即便遇到磨难,也能靠自己立足于天地之间。
秦川既是这样的目标和要求,秦鱼自然不会勉强,就任由他进入学室,跟官署里面的令史们按部就班的学习了。
秦鱼这边抓紧时令的忙春耕,殊不知,魏国那边简直要乱套了。
秦太子,薨了!!
秦太子
大梁,秦太子府邸。
府邸里已经挂起了白幡,魏王圉(yu)被拦在灵堂外头,跟只没头的苍蝇似的乱转,魏相魏齐背着手不住的咳声叹气,魏国的众位大臣们也都面带愁容,只有信陵君魏无忌一脸凝重的看着灵堂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王一再的想要进入灵堂,都被守门的秦兵给挡了回来。
魏相魏齐上前理论:“我王想要亲自祭拜秦太子遗体,这也不行吗?”
秦兵不言不语,只是一脸仇视的盯着魏王和魏齐,交叉的戈矛泛着森森寒光,摄的两人不由后退了几步。
魏王无法,只能在灵堂外大喊:“寡人欲祭拜秦太子,还请秦使出来相见。”
此时魏王表现的很卑微,但情势发展由不得他不卑微,毕竟,前脚,秦王刚派自己的孙子冒着大雪来看自己的儿子,还特地给他送信,话里话外的要他善待他的太子,结果呢?
后脚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秦太子,就病死了!
你让他怎么跟秦王交代?
啊,说秦太子真的是他自己优思过甚,自己没有熬过严寒给冻死病死了,真的不是他们魏国慢待故意让他死的?
魏王敢说,秦王也得信呢。
哎呦,他魏国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你说这秦太子,这样儿女情长优柔寡断,你做什么太子呢?简直没有半点心胸,不就是听了两句闲言碎语,你就一个不顺心就成天咳声叹气寻死觅活的,给谁看呢?啊?你给谁看呢?!
到别国做质子的,有那个没听过闲言碎语呢?怎么别人家的质子就能听得,你这个秦太子就听不得?
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闲言碎语,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是你自己的父王不顾两国盟约非要来攻打我魏国的。
怎么,你父王敢在你做质子的时候来攻打我魏国,我魏国就合该让你不守盟约的秦国攻打,在被打了左脸之后,还要再把右脸凑在你秦太子这里阿谀奉承吗?
我魏国,还是要脸面的,也是有骨气的,你自己的父王不在乎你,又能怪的了谁呢?
现在好了,你真死了,我魏国,可要怎么办哟!
秦国,秦王他,不会派兵打过来吧?
哎呦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这倒霉催的秦太子,怎么好死不死的就死在他魏国了呢?
魏王在灵堂外又喊了几回,秦使王稽才从灵堂里踱步而出,怒视魏王,急言令色道:“魏王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我秦国太子在魏国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等回到秦国,下臣自会亲禀我王,魏王好自为之吧。”
魏王倏然变色,魏齐则是上前质问王稽:“王稽你休要胡说!自从秦太子来魏,我魏国上下,有哪一个没有礼待与他吗?反倒是你秦国,出尔反尔,完全不顾秦太子就在我大梁,决然攻取我魏国的怀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刻你们秦国的太子天不假年,自己病死了,反倒怪到我魏国头上来了,就是放眼六国,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稽还要放狠话,却听一个少年声音从灵堂里面传出来:“魏相说的是,我父久病难医,乃是他自己的身体不中用,没有抗过寒冬罢了。不过,我听说,得了热疾,要吃发散的药,得了咳疾,要吃顺气的药,不知魏国给我父,吃的是什么药?”
“我还听说,燃烧上等的炭火只有微微的炭气,燃烧中等的炭火会有白烟冒出,燃烧下等的炭火,可杀人于无形之中,不知魏国给我父燃烧取暖的,是何等炭火?”
“我又听说,听见好听的话能让人心情愉悦,听见劝解的话能让人心胸开阔,听见中伤之言,则可让人郁结难解,忧郁缠绵以致卧床不起,不知我父在魏国,日常听见的都是何等语言?”
“我再听说,结交良师益友,可让人言行得体,结交淡泊君子,可让人情生豁达,结交卑劣小人,可让人毁言损行,不知道,在魏国,我父结交的都是魏国何等样的人?”
“魏王,你可能为我解惑?”
是图,此时他一身粗麻孝服,腰缠麻绳,脸颊瘦的几乎脱了相,但一双眼睛湛然有神,紧紧盯着魏王,看他怎么说。
魏王被他问的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做何回答。魏相魏齐则是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敢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