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与之战,秦国损兵折地,国内更是遇到上郡□□,秦国在经过华阳之战和阏与之战之后,暂时停止东出的步法,改为休养生息。
但这两年,秦国虽然没有发动大的战争,小型战争还是有的,就是在去年,由范雎主持攻取了魏国河内郡的怀县。
太子还在魏国呢,秦王就发兵攻打魏国,这一决定,直接打破了太后和秦王之间的平衡。
太后看清了秦王对外戚的毫不留情,甚至连亲近她跟魏冉的太子都能无动于衷,她害怕再跟秦王犟下去,秦王会做出什么她不想看到的事情,便开始躲避秦王的锋芒,直至现在,一退再退,只敢迂回提醒,再不敢直面阻挠。
提起之前公子缯去赵国要地的事,魏冉就要冷笑。当年,他带兵攻下齐国的刚和寿之后,还想继续出兵攻打齐国的其他城邑,结果秦王坚决要找回被赵王骗的面子,出兵攻打赵国,结果呢,损兵折地,面子也没找回来,反倒让六国看了笑话。
秦国兵力就这么多,秦王发动三十万大军去攻打赵国,他能用的兵力自然就要削减,攻打齐国的事,是想也别想了。
穰侯:“魏国已经有一个秦太子为质了,再去你一个秦国公子,也太给魏国脸面了。大王若是真的担心太子在魏国过的不好,不如派遣其他人去,公子缯就不要去了。”
此言一出,原本在考虑要不要自荐去魏国的大臣们都退缩了,无他,穰侯再怎么跋扈,
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如今秦国乃是大国,国力强盛,魏国与他们,小国尔,他们秦国有太子在魏国为质,已经是给了魏国莫大的脸面了,如今再去一个公子缯,这是个怎么说法?难不成他们秦国,反倒要求着魏国对他们的太子好一些吗?
魏国礼待他们的太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秦王担心太子在魏国过的不好,派人给魏王去封信就行了,实在不宜大张旗鼓的派遣使臣特地去看望太子。
公子缯将朝臣们退缩,有些着急的看着秦王:“王大父”
秦王也有些犹豫,公子缯乃是太子嫡子,若是以后太子即秦王位,他就是下一任秦国的太子,身份贵重,的确不宜出使魏国。
秦王陷入两难之中,此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解决了秦王的难处。
“王大父,儿愿意去魏国与魏王送信,顺便探望父亲。”是图。
图是殿中郎,秦王议事的时候,他就在大殿门口侍立,殿中君臣议事,他能听的一清二楚。此时他听到秦王要派遣使臣去魏国看望太子父亲,图更是将心提起,将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大殿里的议事。
按说,他这样的一个小小的郎卫,没有君王的召唤,他是不能冒然进殿说话的,但是,说让他们所议之事事关太子呢?谁让他是太子的儿子呢?
既然议的是太子之事,而他又是太子的儿子,秦王的孙子,那么他一个郎卫进来说话,可算名正言顺,情理之中。
而且,图说的是以郎卫的身份到魏国去送信,而不是作为使臣去出使,既能解了秦王和自己对儿子对父亲的担忧之情,又可以交往魏国,最妙的是,他只是太子的一个庶子,非嫡非长,身份上,也没有什么说头,更不打眼。
秦王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他对图最新的印象,就是在栎阳的时候跟赵鱼交好,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被赵鱼小小年纪就能做县令给刺激到了,这个孩子回到咸阳之后,就想法子从他这里谋了一个郎卫的差事,算是他的孙辈中,很有上进心的一个了。
秦王笑道:“你今年多大了?”
图恭敬道:“回王大父,儿今年十四。”
秦王叹道:“尚未傅籍,仍是稚子,这天降大雪,道路难行,你可能忍受奔波
的寒苦吗?只身去魏国送信,你可惧怕?”图要是去魏国,不论是送信还是出使,跟随的车马兵卒自然会有的,但秦王此时特地提出来,就是只派他一个主使,不给他派辅佐的意思。
图抬起脸,让秦王看到自己脸上的决心,他铿锵道:“我秦人勇武,从不惧寒苦,魏国,战败之国也!儿虽年少,但也有一颗为国征战之心,此次不过是顶着风雪去魏国走一趟,何惧之有?”
秦王抚掌:“大善!”
秦王一语定音,图去魏国给魏王送信,顺便看望太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群臣无异议。
不过是个庶子,既然人家大父自己答应了,与国无碍,他们自然不会没眼力介的阻止人家孩子去找父亲尽孝。
只有公子缯,他特地等着图出来,打算嘱咐他两句。
图被秦王留下,交代了他一些事情,等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兄,他是秦王孙辈里唯一能被称作公子的一个。
图对这个兄长无感,羡慕肯定是有的,但也没有什么恶感,或许是因为年龄上的差距,他们之间不熟,非常不熟。
图躬身见礼:“见过公子。”
公子缯唏嘘道:“你我兄弟,竟生疏至此,真是太不应该了。”
图笑问道:“大兄可记得自己一共有多少弟妹吗?”
公子缯脸上一僵,他是嫡子,他生来就比其他人高贵,他的母妃和老师们都是这么教导他的,以至于他的眼睛都放在自家太子父亲和王大父,以及太后穰侯等这些亲人身上。他如今更是已经及冠,可以参议政事了,他的目光和心神,就更不会放在比自己小的弟妹身上了。
说实话,要不是图自己蹦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兄弟呢。
不过,图只是这么一说,并不是存心要给这个高傲的公子难堪的,他放软了语气,问道:“大兄叫住我,可是有什么话要嘱咐吗?若是有给父亲带的话和信件,交给我就是了,弟弟定会将之平安交给父亲的。”
公子缯调整好表情,也闻言道:“正有此意,不知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没有?若是没有,不如去为兄那里坐一坐?”
图笑道:“的确还有些事情,若是大兄不着急,不如等我
回来,再去大兄那里拜访?”
公子缯忙道:“不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找我也不迟。”
图点点头,与公子缯告辞了。
兄弟两个之间客气的很,没有丁点温情,公子缯看着图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失落来,或许,他也该跟自己的兄弟姊妹们亲近一二了。
图去找秦鱼的,异人也在。
图一有空闲的时候,就会来秦鱼这里消磨时间,因此,他对秦鱼这里熟悉的很,一来,就用鸡毛掸子掸掉身上的雪粒子,跟秦鱼要热汤喝。
秦鱼看他头发上一层的雪粒子,就一边吩咐宫人去给他端热汤,一边问道:“外头又下雪了?”
图来到火炉边上伸手烤火,异人给他让了一个位置,等坐下后,他随意回道:“是啊,今年冬天雪可真多,也比往年更冷。不知道魏国那边,也是不是这么冷。”
秦鱼听他提起魏国,就知道他又在担心自己的太子父亲了。
秦鱼已经安慰过他许多次,如今他日常一忧,秦鱼也就习以为常,不再如之前一般特地安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