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胡阿妈也说过她总是往家寄钱。
“一辈子不嫁啊……那她们会有孩子吗?”
“没见着有带孩子的,按理说她们都不结婚的。”
梁琇又想了一阵,眉心越挤越深,她觉得笼罩在胡三妹身上的谜团又大了些,“那她们去南洋打工,做的是什么工呢?”
“一般都是佣人,保姆之类的。”
大良倒是知无不言,可大良说的越多,梁琇对胡三妹的身份就越存疑。只是自打那次一起喝咖啡后,她就再也没有遇到这个胡阿妈了。她拒绝了老太太递来的红线,老人家就主动从她生活里,消失了。
“怎么样,问到你想问的了吗?”秦定邦关切道。
梁琇点了点头,“谢谢大良了。”
大良并不是总能遇到,秦定邦又跟梁琇确认,“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大良倒是爽快,“没事,有问题可以再问。三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秦定邦答道。
“好,那我忙去了。”大良飞快地跑回了船。
秦定邦看着梁琇的表情,“有答案了?”
梁琇微微苦笑一下,“好像更加迷雾重重了。”
“要我做什么?”
“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我的一点好奇心罢了。”
雪已经大了起来,梁琇看着开始满天飘飞的雪片,轻轻拽了拽秦定邦。他会了意,两人便开始往回走。
秦定邦见找大良问事情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便说了他的一个打算,“下个礼拜就过年了,来我家过吧。”
“这怎么好?”梁琇又停住了脚步。
“家里没人把你当外人。”
“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那天我有事。”
秦定邦眉头微皱,“过年能有什么事?”
“今年我们几个没成家的商量了,让赵大姐这些已经有家的回家过年。我们这些自由身的,和孩子们一起过年守岁。”
秦定邦一听梁琇这么说,便没再勉强,“那我再给你多带些年货。”
“不用了,你总给我送很多东西,我吃不了也用不了的。”
“你别管了。”秦定邦轻轻攥了两下梁琇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回走,“现在,跟我去吃好吃的。”
梁琇有点期待,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对小梨涡。
江上无风,白雪漱漱。
两人手挽着手,走着走着,雪就染白了头……
一九四二年的法租界,除夕夜的饭店酒家似太平年景一样爆满,节日气氛充斥着大街小巷。只不过在这些繁华的地方,越来越多的日本男人、日本女人,时不时提醒着法租界里的人,北边的公共租界已经彻底沦为日本人的禁脔,觊觎的触角,已经漫溢到法租界了。
秦家的年夜饭,因为秦定坤回来,家人聚得更齐整。这一年来,虽然生意有好有坏,但最起码次子平安回来,家里其他人也都算太平,秦渡过来也治好了病。在乱世之中,已经不敢再多奢求什么了。
大过年的,大家达成共识,年夜饭桌上不说糟心事。别看秦定坤不爱与人打交道,在家人面前却无拘束,席间他又讲起了很多国外见闻。从自然地理到社会人文,东西方的习俗差别,让家人听得倍感新奇。两个孩子一边看着满桌的菜不知如何下手,一边时不时哈哈大笑。秦世雄和池沐芳也听得津津有味,尽享天伦之乐。
秦定邦笑看着饭桌上的热闹,时不时端起酒杯喝一口,思绪却飘向了远处——不知那姑娘在怀恩的年,过的怎么样了。
为了迎接新年,难童院专门贴了春联。两个红条幅,增加了无尽的喜庆。年夜饭开饭前,老冯把提前准备好的鞭炮拿了出来。孩子们在鞭炮闪耀的火花中,又唱又跳,热闹极了。等鞭炮都放完了,孩子们就叽叽喳喳地跑去一起吃年夜饭。
梁琇把年前秦定邦送她的腊味全都带到了难童院,给孩子的菜里添了些荤腥。
伍院长见梁琇大过年的还过来帮忙,和孩子们一起过年守岁,自然是非常感动。事实上,梁琇早已把难童院的孩子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把难童院也当成了自己另外一个家了。
她在心底默默祝福,希望孩子们在新的一年,能少病少灾,平安长大。
午夜,很多地方又响起了除旧迎新的鞭炮声,好热闹,喜气洋洋的。不知道秦宅里,会不会也放鞭炮,不知道他……算了,不想了。总之值得开心的是,她的本命年,终于过去了。
新的一年,都好好的吧。
“人,应该是跑了!”
转眼到了四月,日本人的封锁和干预愈演愈烈,租界里吃的用的都愈发紧张。所以,梁琇手袋里的这包磺胺药粉,简直比黄金都要珍贵。
她也不知道秦定邦是从哪弄到的。昨天秦定邦去看她,除了给她送了吃的和两瓶胃药,临走时又往桌上放了这包分量不轻的磺胺药粉,里面是小包装的消炎药袋。
他只说也许她这里用得着,就转身离开了。
新四军缺药,非常缺、特别缺,正千方百计筹集药品,而这种磺胺药粉就是最缺的消炎药之一,梁琇简直如获至宝。今天一大早,她便带好了药,直奔爱多亚路的烟纸店。她得尽快把药送给华光,华光再通过隐秘的渠道,送到根据地。
最近这十几天,她一直都没休息好。
难童院的孩子们陆陆续续生起了病,腮肿得一个赛过一个,就像一只只嘴里塞满了坚果的小松鼠。不少孩子发烧恶寒,症状吓人。
伍院长找大夫过来看,大夫说这帮孩子是在发大头瘟就是流行性腮腺炎,自限性疾病,飞沫传播。,没什么能治的,熬一段时间就好了。但发病的孩子越来越多,一个传一个,直喊嗓子疼。于是这些天,梁琇总要去康平药房抓药,不停地往返于药房和怀恩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