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雄接着道,“老三是向大哥之后,倒是般配,不过那也得看看人家梁小姐,愿不愿意。”
“我看梁小姐内敛得很,只是在用心教安郡,对邦儿,还没看出意思来。”池沐芳有点替着着急。
没想到秦世雄倒是看得开,“小儿女的事,也急不得,顺其自然吧,该是谁的,总是跑不掉的。”
“对了,云攀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昨儿个兰石过来,也不知有没有提。”昨天金兰石来秦宅和秦世雄聊了很久,但没留下吃饭就走了。池沐芳忙着给秦则新讲故事,忘了跟秦世雄打听。
“老金家现在生意也不好做,一天比一天难。现在这么个世道,金家之前很多买卖也都没法做,就靠他家的大戏院了。昨天他给我带了不少好茶。”秦世雄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问池沐芳,“阿芳,你猜临了,他还给了我什么?”
“什么呀?”池沐芳望向秦世雄,眼里露出几分稚气。
“猜猜。”
“哎呀,快说嘛。”
“好好,不逗你。”秦世雄看着池沐芳有点着急,就没让她继续猜,“老金还给我带了五张票,演西洋魔术,正好咱家一人一张。”
“啊,他要请咱们去看魔术?”
“就说嘛,金家现在开始承接不少表演,尤其是西洋人的表演。云攀他留过洋,虽然少了半条腿……但是不耽误脑子灵光。他在外面就接触过这些洋人的新鲜花活,所以觉得是个商机,于是真给做起来了。魔术团过来演出已经有几天了,场场爆满,金家借这个也能赚些钱。他家的实业肯定是不行了,现在靠演出倒是多了条出路。”
老管家于叔带着园丁张连贵几人正在远处干活,看到了老爷和夫人,便停下手里的活,都恭敬地行了礼。
秦世雄朝他们摆手致了意,接着道,“他给我的五张票是位置最好的。老金说,这些洋戏法以前他见都没见过,挺有意思,咱们有时间可以去瞅瞅。”
他站到池沐芳的面前,“你想不想去?想去我陪你去。老金说这个魔术团,演不了几天就走了。”
池沐芳笑得眼睛弯弯的,“世雄,现在你六十多了,我五十多了,实在是看不动了。你要退回个二三十年,有这热闹我肯定要和你一起去凑凑。但是现在呀,我宁肯在家里看着孩子们。”
“那这票怎么办呢?”
“给邦儿吧。”
秦世雄面容更加舒展,由衷地点了两下头,“你对老三啊……”之后轻轻拍了拍池沐芳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继续逛园子了。
这天秦定邦一早到了公司,正处理着事情,忽见张直着急忙慌地敲门进屋,“三少爷,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刚把活交给了冯通,我要请假回去一趟。”
秦定邦皱眉,“出什么事了?”
他很少见到张直这么慌张。经过多年历练,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愈发处变不惊,成了他越来越离不开的左膀右臂。
“家里派人送信过来,说我爹在家摔了一跤,不敢动了。”
秦定邦一听,立马拿起风衣,“走,我和你一起去。”
“三少爷,公司这边还需要你……”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说着就拍了把张直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大步下了楼。
张伯到底是年岁大了。想当年跟在秦世雄身边时,那是相当好的身手。现在一点点步入了风烛残年,虽说很多事情都不想麻烦别人,但力不从心的时候却越来越多。
比如,今天他往外倒洗脸水时,水盆一下子没拎住,水泼洒在地上,人跟着滑了一跤,正好摔在胯上,当时就不敢动弹了。
张伯和向致之当年也是老哥们。第一眼见到到秦世雄领回来的“三儿子”,就明白是向致之的后人。向致之与人为善,对张伯多有照顾,所以张伯对秦定邦的感情格外深厚。
今天他看到秦定邦和自己最心爱的幺儿一起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两个年轻人大步流星,像极了当年向致之带着手下弟兄开疆拓土时的风采。
张伯心中,十分安慰。
帮着张伯在医院安顿好,已经是下午了。秦定邦本来留张直在医院照看,但是张直有东西落在公司,而且医院也有他的几个哥嫂轮流照看,所以张直脱离得开,就载着秦定邦一起回公司。
在医院忙得没顾上吃饭,精神一缓下来,就开始饥肠辘辘。张直从兜里摸出来个油纸包,里头有两块小糕点。他先向后递了一块,秦定邦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咬了一口。
他嚼了几口,甜而不腻,非常松软可口,随即问道,“这是哪里的糕点?”
“郑福斋的。”
“郑福斋?”
“说这是北平小吃。那家店生意挺好的,很多人都去。”
“在哪里?”
“大世界东首,他们家还有酸梅汤。”张直把剩下的半块都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饼渣,发动了汽车。
“真不去?”
周天,秦定邦在家陪父母。
“昨晚你祁叔打来电话,他说他帮着找的那个骨科大夫讲啊,幸亏你们昨天送的及时。年龄大的就怕摔到胯。摔折了瘫着不能动,什么毛病都能找上身。幸好老张是扭伤,不是骨折,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老张没事,秦世雄跟着松了口气,不过也气这人都一把年纪了,依然不知小心,又加重了语气道,“也是个好事,给他点教训,让他再逞强。”
池沐芳轻轻拍了下秦世雄的手背,“这不都救过来了嘛,以后老张知道注意了。”
秦世雄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过会儿我和你母亲一起去医院,去看看那个倔老张。”
秦定邦也跟着起身,“我开车送父亲母亲去。”说着就要去取衣服。
“不用了,老李送就行。”老李是秦家的司机。秦家有几辆车,秦世雄出门一般都是老李接送。
“邦儿,你张伯在医院怎么也得住几天,你去看他不差今天,倒是妈妈有个事需要你。”池沐芳抬手示意让秦定邦又坐了回来。
“母亲您说。”
池沐芳把茶几上的两张票朝他推了过去。
秦定邦拿起票,上面醒目地写着“金蟾大舞台”,“法国奥克塔夫魔术团”等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