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

床下是地毯。

很厚,很绵密,柔软的纤维推进脚趾之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存。

也不是他自己房间一承重就发出酸响的三合板木地板。

燕知皱皱眉。

这不是他应该来消费的地方。

哪怕是喝过酒之后。

他是熟悉黑暗的,很快就摸到了夜灯的开关。

柔和的一捧光,恰到好处地照亮他这一半床的范围。

燕知知道床上有另一个人。

但他还是先打开手机关了闹钟,又打开日程确认了一下今天神经科学报告会的链接和时段。

等查了邮箱、回了四封学术同行的提问邮件,燕知轻轻踢开脚下的廊灯,光脚踩着淡黄色的灯光走到浴室,眉头皱得更紧了。

浴室灯比卧室明亮,一下子把他身上和四周都照明白了。

燕知身上的浴袍是桑蚕丝的,纯手工匝线,流畅柔软。

浴室里大小三个浴缸两个淋浴间,洗的蒸的泡的分得一清二楚。

这样一个浴室,对应得一定不是快捷酒店的标准单床房。

但燕知一个人,哪怕只是偶尔放纵一下,也不该一晚上放纵掉五位数。

浴室面向卧室的镜子是半单透玻璃,能照清楚浴室里的人,也能把卧室看个影影绰绰。

燕知站在镜子面前,目光一半落在自己身上,一半看进镜子后面。

他一头雪白卷发,睡得轻微凌乱,半披散在颈侧。

深银灰的睡袍垂到他小腿,中间被腰带恰到好处地系住,不松不紧。

燕知倒是不记得自己昨晚睡前还穿了睡袍。

但他确实也不习惯太坦诚。

卧室的一面墙是一整樽长玻璃鱼缸。

透过镜子,红蓝的热带鱼在昏暗里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一只一只圆而小的鱼眼睛在游动,没有焦点。

床上有一个安静的人形。

明显是在保持一个拥抱的姿势,那个人的两只手都朝着燕知睡的那一侧床。

燕知站在镜子后面看了一会儿,把头发用手腕上的黑皮筋扎起来,进淋浴间冲了个澡。

对眼下这种情况他完全不陌生。

当初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酒店醒来,身边还有另一个呼吸,感觉罹患多年的低血压都要被治好了。

他先遵从医嘱,在黑暗里数了十个质数,然后就想报警。

但是他又有些不确定自己打电话给警察,应该怎么说。

他能确定自己肯定没有从事不合法的服务或者进行不合法的消费。

但是俩男的,穿得都不多,自己走路两条腿都抖。

他当然能解释说自己身体不好,喝多了不知道眼前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