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以真气自周身毛孔而出,浮结其上,便能够做到匀称覆盖,再定念止意,身自渐隐。”季夫子说道。
楼近辰站在那里,身影突然变的晦暗起来,就像是变色龙一样,身影竟是在虚空里慢慢消失,别人看不到他,他反而是对于别人落于自己身上的视线更加的敏感了。
“请夫子告诉弟子那萧桐的居所。”楼近辰说道。
却只听得见他声音,不见其人。
华宵宵在旁边有些惊呆了,他没有想过有人学法术,只一点便通。
他却不知道,昨天晚上,楼近辰学画,学了半夜都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他曾被数学难得夜夜拔发,更曾在数学试卷上写上一个解字,然后就抄题目以此获得一点同情分。
“江州城中,他常住之处有二,一在百花楼,二在他自己的居住之处,杨柳堤南岸,第十七号院小院。”
然后他们便再没有听到楼近辰的回答。
“楼近辰?”苗青青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答。
“这,臭小子,走也不知道说一声。”季夫子骂道。
楼近辰往学堂外走去,他按夫子说的那经验,轻身蹑脚,尽量做到脚下不带起尘土,不踩那些树枝。
自己开门,出了学堂,门外有一个在那里转动着。
咦!这不是曾被自己救下来白仙家的马夫吗?他怎么在这里转。
这年轻的马夫看到门开了,却没有人出来,急的想喊,又不太敢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如其来的声音,让这白仙家的马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一个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抱剑站在那里,正是他曾经的救命恩人。
“楼道长,三奶奶传话来说,昨晚那个人,可遁身于火光之中。”马夫当然不知道这些说的是谁,他只能够按原话说。
楼近辰一听,便知这是观主让白三刺通过这马夫来提醒自己。
“你去告诉你家三奶奶,就说我知道了。”楼近辰说完,转身便走,却在马夫的眼中,快速的沉入虚空的光线之中。
他觉得楼近辰的身体像是会吸引光线,最终与光线融为一体,盯着看,还能够看到淡淡的人形痕迹,一眨眼,却又已经看不出来了,就像是水面波纹平静下去,下面的鱼沉入了水底了。
:尘世道场【谢推推d小猪的盟主】
法术,来自于法力的应用,而法力又有一个称谓,那就是法念,法念的强弱应用就是法力的表现。
此念刚强,此念绵柔,此念入微,每一种的应用,都会形成不同的法术效果。
楼近辰维持着身上法念的覆盖,但是当他他心绪波动时,身体周身便会起雾。
“看来,必须时刻保持心绪平静了,看似简单的法术应用,实则并不简单。炼气士在炼精化气之时的降服妄念,已经打下了法术根基,其他流派的修行法,很多都是避开了降服妄念这一步,相当另开一路,有得必有失,所以他们无法直接以法念附身,因为他们很难做到长时间的心绪宁静。”
“王阳明曾说:按心兵不动,如止水从容,我虽可以短暂的做到,但是在看见一些事物之后,心中难免会生出思绪,看来我的心境修行还是不够,炼气士降服妄念真是一辈子的修行。”
“不过,世间便是修行道场,世间磨难,皆是砥砺,我需要耐住寂寞,久久方为功。”
楼近辰走在大街上,街上面行人如织,看到卖豆浆油条的摊子,那一股香气入鼻子,立即让他肚子里翻起饥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排空了其他的思绪的原因,这饥饿翻起之时,便像是在腹虫有虫在钻动,他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肠胃里的动静。
然后他发现自己周身起了雾,雾气包裹之下显露出轮廓。
他就站在这摊位前不远,当他从隐身状态显露之时,旁边的人立即发现了,一个个都退开,法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陌生,但是却不想无谓的招惹到一些修法的人,所以他们离开楼近辰的身边,却又没有远离,一个个都站在不远处看着,形成了一个圈。
楼近辰感受到数十的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些目光烙印在他的法念上,让他能够顺着其目光看到那是一双双不同的眼睛。
这些眼睛通过目光而传递过来的情绪,竟似有了传染性,沾粘在他的法念上,让他清清楚的感觉到。
疑惑、惊讶、惧怕,怀疑,他甚至还感觉到有人想去报官,有人怀疑他是妖魔。
他立即明白,即使是普通人那带有感情色彩的目光注视,也能够影响他人的心绪,只是以前没有注意到而已,而那些‘神灵’的注视能够让人疯狂异化,也就能够理解得了。
楼近辰没有走,他就站在这人群之中,努力的将自己的心绪再按压下去,于事世之中修行,若能够于众目之下重新隐去身形,将会对自己的隐身法的信心有极大的增加,这也将是对自己心灵的一次巨大的磨砺。
那各种各样的目光,像是一根根刺,刺入他的法念之中。
周围先是安静的沉默,随着楼近辰站在那里闭眼不动,于是便有了议论声,话语都聚在他的身上,他听着这些声音,竟觉得这些声音仿佛有着言咒般的作用,那圈聚而来的指点与议论,让他有一种自己被无形的火焰烘烤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目光捆住了,众人环视,像是一个火炉,那些言论如火焰。
世事如熔炉。
这一切都像是一门法术,可是偏偏这些人都是普通人。
这一刻,他再一次的经历了那一晚上降服妄念的情形。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离去的想法,按压着自己开口去解释的念头,闭口不言,闭目,按住所有的念头。
他曾经总结过,这种硬抗的过程,可称之为‘脱敏’,足够坚韧的内心,才能够抗得住。
他觉得自己在燃烧,燃烧之中,汗水流出,像是被烘烤出的肉油在流淌。
按住这一份恐惧,他觉得自己在变成干尸,在变成骨架,压制着这份莫名的恐惧,然而却又慢慢的习惯,那些指指点点的议论和目光不再有之前那般的威力,化做了风,吹起湖面水波,水深处却越来越平静。
于是,他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再一次的慢慢消失。
“消失了。”
“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