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先提离婚,现在又来和她说动心?, 的确突兀又荒谬。
舒云念抬手, 轻轻摁住上扬的嘴角,连同她心?底的雀跃。
她依旧没有?回身?,只低声道:“如果动了心?, 为什么还要离婚?你想安慰人, 逻辑好歹也?编圆满点。”
事到如今,傅司衍也?没什么好再掩饰。
搭在轮椅两侧的手不动声色拢紧,他语气平静:“如你所见, 我是个残废。”
残废两个字, 宛若尖刺,扎在舒云念的心?上。
她差点想转过身?,但理智让她克制住, 她掐紧掌心?,保持不动。
“你和我结婚, 本来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并没有?感情。”
男人磁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在身?后响起:“现在你妈妈已经痊愈出?院,你也?没必要再浪费三?年青春耗在我身?上。舒云念, 你值得一个更圆满的人生。”
一个健全的丈夫,能够爱她、照顾她、保护她。
而不是反过来,让她照顾。
“所以,你怕耽误我,才把我推开?”舒云念问。
傅司衍默了片刻,垂下眼:“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
舒云念再憋不住,转过了身?:“感情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由你一个人做决定?你说离就离,说不想离就不离,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自私么。”
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暗,只剩下一缕暮紫色的残霞。
饶是这样,傅司衍还是能看清,床边女孩的状况。
她头上缠着一圈纱布,那张瓷白漂亮的小脸上虽然也?有?伤,但并没有?傅老太太说的那么夸张——
左边颧骨处轻微擦伤,涂了点碘伏,泛着一片黄色,右边的嘴角贴了个创口贴。
除此之外,其余皮肤白净娇嫩,没有?丝毫损伤。
什么从眼睛到嘴巴划得皮开肉绽,缝了二十九针无法修复,完全是子虚乌有?。
刹那间?,傅司衍的脸色变了又变。
错愕、惊喜、庆幸……以及被戏耍的愤怒。
他眸光沉下,双臂转着轮椅,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舒云念见状,一时懊恼。
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本来还能再套路一会儿的。
“傅先生,你别走……”
舒云念连忙起身?,追过去。
傅司衍置若罔闻,依旧朝门?口去。
“傅……啊!”
忽的一声吃痛,让傅司衍的背影一僵。
“好疼。”
那虚弱呼痛的女声仍在响起:“疼死了……”
傅司衍:“……”
搭在轮椅上的指尖轻动,少顷,他还是转过了身?。
只见一身?宽大病号服的女孩站在病床边,弯着腰,一只手撑着床尾栏杆,一只手捂着膝盖处,清丽脸庞在黯淡光线里显出?几分苍白。
似是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她缓缓掀起眸,蹙起的眉尖蕴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委屈:“虽然没有?破相,但车祸是真的。”
傅司衍薄唇轻抿,驱着轮椅上前。
行至她面前,他下颌依旧绷得很紧,幽深视线在她脸上寸寸逡巡一遍。
确定再无其他伤口,才沉沉出?声:“哪里疼?”
舒云念望着他:“膝盖破皮了,腿也?磕到了,淤青了一片……”
傅司衍皱眉:“能自己回床上?”
一个“能”字刚到嘴边,舒云念眼珠轻转,忽然想起杨奶奶说当初心?软,是因为周爷爷嚷嚷着要去卧铁轨。
可见必要时候,卖惨还是管用的,于是“能”字咽了回去,她蹙起细细黛眉:“膝盖好像流血了,很疼……”
说着,她还垂了垂眼睫:“你别管我了,反正这么点小伤,哪里就疼死我了呢。”
傅司衍:“……”
静了一秒,他朝她伸出?手。
看着那只伸到眼前的修长手掌,舒云念眼睫轻动,目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