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并不是。”苏恩幼否认。
裹挟凉风中,她竟是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是想好好同他说清楚,她希望这门亲事可以就此作罢。还是说她对他也偶有动摇,事实上如果结婚对象是他的话,她并不讨厌。
苏恩幼对年龄差无感,可如果对象换成是他,苏恩幼发现自己貌似对三十岁男人的儒雅绅士并没有很反感,反而,观感还是比较适中。
“只是。”苏恩幼微微犹疑过后,也不免捏紧了手中衣物,撇过头轻声说:“我和我爸妈说我不接受商业联姻,本来是想找段爷爷退了的。”
本来是想。
那么现在,应该是不想。
段淮叙自然捕捉到她话里的细节,不过并未表明,而是问:“那现在呢。”
现在。
苏恩幼压根就没有好好想过,如果一定要挑安嘉熙的原因,貌似也并没有。他们过去感情确实很好,可那也都物是人非大学时的事了。现在快半年过去,恩幼先是经历了实习困难,去了剧院戏班子里也忙得不可开交,立马又得知联姻消息。
说实话,比起那些没必要再追逝的,她更愿意权衡的是当下,成年人该利弊权衡的一些东西。
段淮叙确实是很合适,接触下来性格也不错,她并不讨厌。
小姑娘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全盘托出。
苏恩幼说:“现在,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病房探望?再不去,我这礼节都不够到位了。”
男人面前要是把话讲多,那就占据不了主动权了。她当然不会被老男人拿捏。
段淮叙像是看出什么,并没有明言。若有所思笑笑,纤长眼睫敛了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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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老太太的事很快就落实了,老人家其实身子骨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是一些旧疾,加上前段时间从楼梯上跌倒脚踝扭伤,这毛病要费了些工夫治。
老太太是段家三房的人了,段家家大业大,其中高龄的段老爷子年轻时却是先后结过两位太太,段淮叙的母亲算是第三任,老五和老六的母亲就名三房,今年五十多。
大房二房早已割裂,而今产业和职权不在一块。但段家的几位兄弟姊妹却并未怎么分裂,家里的儿子孙儿都对老人家很是孝敬,段家兄弟之间关系也很和睦。
只不过老人家现在当然是坐段家的主位。
而今三房在段家是最说得上话的,也占最多权利。
苏恩幼小时候就为段家这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搞得头痛难辨,还经常问自家爷爷说段爷爷怎么那么花心,娶三任太太不怕老婆吃醋。这小孩话落爷爷耳里是逗得爷爷直笑,让她千万别在段家讲这些。
小时不懂,那现在自然是懂事了。
带着礼物去病房好好探望过以后,果篮全都放床头柜,她父母专程寄来北京的特产恩幼也拿给一旁的秘书收着了。
她坐病床旁握着段老太太的手轻声说:“姨奶奶,您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跌打损伤什么的不是什么大毛病,您平时心情要放好。再不行的,往后我也随时替您把我们老爷子请来,再就是咱们一家子晚辈都在床边侍奉您,身子骨肯定好得快,您可千万不要太担心。”
小姑娘没别的,嘴就是甜,光是往那一坐,话一说,段老太太那笑容就在脸上挂不住了。
她说:“好,恩幼还是长大了,这小姑娘伶俐得姨奶奶看了真是喜欢得不得了。放心吧,你姨奶奶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反倒是你有空可要多来你段爷爷家玩,姨奶奶家里最近添置了不少新玩意,随时欢迎幼幼来做客。”
相比小时候,老太太现在的态度反倒是热络里还要添一丝疼爱。
像是欣赏自家的丫头似的,掩不住的亲切。
简单寒暄,苏恩幼以剧院还有事为由先行起身准备离开,东西都交由了护工,出门时,段淮叙的秘书过来说:“苏小姐,我们先生的车停在底下了。”
苏恩幼不动声色从楼上往下望,一辆纯黑奔驰静静停在底下道路旁,京a车牌。
她知道,那是段淮叙的车。
她下意识打开手机,给连馥发了条消息:[紧急情况,我可能要去和段淮叙相亲了。]
连馥很快回复:[??!]
连馥:[段淮叙?]
恩幼:[嗯,不是他还会是谁。]
连馥:[小猪震惊表情包jpg]
连馥:[不是吧,你来真的啊,虽然安嘉熙那个叔叔是真的长蛮帅,可你不怕到时候出什么事,譬如两边相见修罗场什么的,再就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他以后对你不好怎么办。]
这。
苏恩幼也想了想:[这个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今年四月母亲就和她说了两家婚约一事,当时母亲翁雯小心又语重心长地和她讲了各种原因包括他们觉得段淮叙还不错的理由,列举了好长一条。
她当时错愕且无言了一下。
因为她对段淮叙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她大学时同他的那几次交集,感官可没有多好。当时她揣测过,也忐忑过,没有应答父母,但感受得出爸妈其实对他印象很不错,她一直避而不谈。
而现在,实际上和那个人见面了,他是这样温润、理智也谦逊,长相条件什么的也在她的审美之上。
最关键的是,他是安嘉熙的叔叔。
苏恩幼忽然觉得,接触一下也并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