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五天时间,李自成的中营就打到了平遥,离太原只有迟尺之遥,李过、李岩率领的后营进兵尤其迅速,居然已经打到了浑源县境内,距离紫荆关只有不到三百里,缩在北京城内的建奴几乎已经可以听到大顺军将士的杀伐声。
……
多尔衮闻听此讯后,顿时感到一等被愚弄的羞恼。
“李自成背信弃义,言而无信,小人,真小人也!”
“李自成不仅背诺,而且愚蠢,简直是愚不可及!”
“他真以为崇祯会信守什么君子协定?君臣之约?”
“他也不想想,大清若是亡了,崇祯又岂能饶过他?”
“大清于伪顺有夺国之恨,但是伪顺于南明也一样有夺国之恨,他真以为崇祯会看在同属儒家宗庙、汉家衣冠的份上,网开一面?”
范文程、宁完我走进睿亲王府的垂花门时,
远远的就听到多尔衮的咆孝声从东暖阁传来。
当下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的长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让出山西该有多好?
但是现在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只能见招拆招。
两人走进东暖阁时,只见地上散落着不少钧窑瓷器碎片。
其中还有一对多尔衮最为珍爱的天青釉花盆,此时却也化为了满地的碎片,由此足见多尔衮内心有多么的愤怒。
最倒霉的还是曹尔玉。
脸上有着五道鲜红指印。
估计没少挨摄政王的耳光。
做奴才的,也是属实不易。
“两位先生来了,都坐吧。”
见到范文程两人,多尔衮迅即收敛起了怒意。
在曹尔玉这样的奴才面前发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范文程、宁完我这样的汉臣跟前发怒失态那是会出事的,传出去会动摇民心、军心。
范文程和宁完我单手撑地给多尔衮请了个安,然后才敢落座。
多尔衮直接问道:“李自成的讨虏诏你们看了吗?不知两位先生对此做何感想?”
“主子,李自成鼠目寸光之辈,常看不清时势,不过此次悍然发兵山西,扬言要与崇祯会猎于北京,这其中颇多可疑之处。”范文程扳着手指头逐一的细说,“其一,李自成若真欲合击我大清,他又何必假手桑噶尔,组建蒙古联军反过来帮助我大清?”
“其二,李自成若真是个莽夫,恐怕也不会等到今日始才出兵山西。”
“其三,李自成诚然蠢货一个,但是当皇帝也有数年,怎么也该知道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才是真的,利益之外全都是假的。”
“其四,李自成确实鼠目寸光,但是他麾下的顾君恩、李岩等人却是颇有眼光,当知唇亡齿寒之理,所以不可能不向李自成提出劝谏,有鉴于此,奴才更愿意相信伪顺大军此次发兵山西,除了趁火打劫之外,更多的是在唱戏。”
“唱戏?”多尔衮若有所思道,“唱给谁听?给朕听?”
“唱给天下人听。”宁完我接着说道,“不过最主要还是唱给崇祯听。”
多尔衮沉声说道:“两位先生的意思,伪顺军伐清是假,讨明才是真?”
“不。”范文程摇摇头说,“伐清是真,讨明也是真,若是奴才没猜错,李自成是想撺掇明军先击灭我大清兵,然后从背后向明军发起致命一击。”
宁完我接着说道:“如此便可一战定乾坤,定鼎天下。”
这一操作,跟当初多尔衮在一片石之战中的操作一个套路。
“李自成鼠目寸光之辈,能有如此之心计?”多尔衮有些不信。
范文程道:“主子明鉴,李自成自然不会有此等算计,但是他手下的顾君恩、李岩等人却是见识非凡,设计此等毒计当不在话下。”
“明白了。”多尔衮道,“那么该如何破之?”
范文程沉思片刻后说道:“主子,汉书有云,时过于期,否终则泰,眼下的局势于我大清而言可以说是坏到了极致,那么按照周易算数,接下来就该否极泰来,所以伪顺出兵于我大清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宁完我也道:“危机危机,历来就是危中有机,只要抓住其中机会,大清立时可以转危为安、渡过难关。”
多尔衮又问:“该如何抓住机会?”
范文程答道:“所谓君子协定不过是自欺欺人,奴才绝不相信伪顺与南明真能做到毫无芥蒂的互信互通,所以只要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使得明顺两军互相猜疑、互相提防,则我大清兵居于中间,反而可以安如泰山、高枕无忧。”
“必要时还可以假意向南明称臣。”宁完我也道。
“如此一来,伪顺必然不会坐视,必然与南明反目。”
多尔衮的眼睛再次亮起来,让范文程两人这么一说,局面似乎还不错?至少远远没有到他之前以为的山穷水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