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谷梁一表情僵硬地看到易言抱着被褥枕头站在那里,并且神情自然地从门口挤了进来。
“我打地铺。”他说。
但是房间里的空间不够,得先把桌子和椅子挪开才行。但是那张茶桌谷梁一估摸着起码有上百斤重量,两个人可能都没法搬动。
他看着易言盯着茶桌思索的模样,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没事别搬了,床够大,你睡我旁边也行。”
易言顿了一下,从善如流道:“好啊。”
他飞快地把被子放在了谷梁一的床上,展开,铺平,动作快得让谷梁一都目瞪口呆。
谷梁幽在意识世界里一摊手:“这回可不能怪我了吧,是你自己引狼入室的。”
谷梁一:“…………”
易言还抬头问他:“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谷梁一:“里,里面吧。”
“好。”易言勾了一下唇,“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的。”
谷梁一沉默了。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虽然易言平时和他也是一个宿舍,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谷梁一莫名就觉得哪里变扭,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易言看出了他的紧张,他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些,在把自己的东西都摆放收拾好之后,他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坐。”
谷梁一谨慎地看了他一眼,挑了个距离他大概一个身位的地方坐下。
“你好像挺怕我的样子,”易言叹息着说道,他静静感受着从另一人内心深处传来的微妙心绪,“为什么?我以为你早就应该习惯了。”
习惯了他的贴身保护,习惯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独处,也习惯了彼此之间无言默契的陪伴。
谷梁一听出了易言的潜台词,他在心里腹诽,在易言没在小树林跟他讲那么一番话之前,他确实习惯了没错。
但是,自从他们挑明了对彼此的心意,却因为各种原因和顾虑迟迟没有人迈出下一步之后,两人每次独处的气氛都会变得超级尴尬——至少在谷梁一看来是这样的。
“你今天下午没有别的安排了吗?”谷梁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他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他们来到林神宗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距离天黑还早。作为特动组一队的队长,易言不会……接下来一整天就呆在房间里不出门了吧?
易言看着身旁黑发青年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现在谷梁的实力增长了不少,智商在同龄人中也一向是一骑绝尘,但他仍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不会撒谎,也不会伪装自己。
这点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很难做到,再加上易言对他的了解可以说是无出其右……所以,他现在基本上看一眼就知道谷梁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易言这么想着,突然冒出了点捉弄人的心思。
他扭身关上了后面的窗户,一只手撑着床铺,漆黑的眼眸专注地盯着面前的青年,身体微微前倾:“谷梁。”
“什,什么?”
低沉的声音震得谷梁一耳朵都在发麻,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下意识想要逃跑,但脚下却又像是生了根一样,只能眼看着易言的脸庞越靠越近,一只手还缱绻地绕过自己额前的发丝,触碰到了他的耳廓……
感受着魔神大人都快要原地爆炸的激烈心绪,易言忍着笑,揉了揉他的耳朵。
真可爱。
谷梁一捂着自己的左耳——易言刚把一个无限耳麦塞进了进去,里面正传来监听器内周轻子和二长老对话的声音,瞬间明白这混蛋绝对又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了。
“你……”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易言直起身子,另一只耳麦正戴在他的右耳朵内,但是因为视线遮挡再加上情绪紧张,谷梁一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
“嗯,怎么了?”易言还心情很好地反问他,“宗校长让我来跟你一起监听,有什么不对吗?”
黑发青年低下头,半晌,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
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有当初他留下的一圈烙印?
正当谷梁幽满脑子的酷刑来回播放时,耳麦里传来的对话却让房间内两人的神情同时严肃起来:
——周轻子和二长老爆发了争执。
“这太荒谬了!”
二长老拔高声音道:“老三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我看你自从你徒弟出事后就一直状态不对劲,把一群从来没听说过的人接进宗门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想放了那个魔教叛徒?你是疯了吗!”
“我不是说要放了他,”周轻子解释道,“我就是想要再问他几个问题,他不是一直不肯开口吗,反正我们再用刑也没有用了,还不如就让他给我们带路,找到魔教的大本营。”
“那你还说不是放了他?”
二长老不可置信道:“你让他带路,怎么,你还想把那群魔教一网打尽不成?你明知道当初师父他都说过,不许我们对他们下手……虽然我也不能理解为何师父会这样命令,但师命不可违,我不干!”
听到这里,谷梁一和易言不禁对视了一眼。
听上去,身为正道魁首的林神宗,和在修仙界人人喊打的魔教之间,似乎之前还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周轻子反反复复地说,“但是这些年来,咱们林神宗因为对魔教打击不利,下面已经有很多宗门对我们不满了,总是要做出个样子嘛。”
“他们不满又如何?”二长老对此不屑一顾,“而且现在的问题不在外部,而是在宗门内部,刚刚那剑修弟子过来,说大长老突然被宗主传唤了,是怎么回事?宗主不是在闭关吗?”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