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芽也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这是大城市上海啊,即便受到几年的重创,还是能看出城市的富贵底蕴。
售货员伸手比划了一下:“五十元。”
小小的一枚胸针是普通售货员两个月的工资,不便宜了吧?
花芽倏地抓紧山茶花,售货员紧张地说:“你你你快把山茶花给我吧!”她好担心被外地人抢了跑。
谁知道没等花芽从兜里掏出钱,王天柱先一步拿出一沓钱,一张张数给售货员说:“吓死我了,还以为多贵的玩意。我爸上次给我的钱都没花完,这次又给了这些,我还以为不够呢。”
有了花芽在前面打样,周文芳一连买下三枚胸针,打算配衣服穿。虽然有些小贵,远没有她们想象的那般昂贵。
售货员人都傻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外地来的这仨位同志原来这么有经济实力。
她赶紧招呼其他同事过来帮着一起推销,专门把昂贵的东西放到她们面前。
这时候品牌溢价不高,基本上一分价钱一分货。只要钱到位,东西就会很实在。
一群漂亮的姑娘围着花芽和周文芳,小嘴叭叭的说,笑的那是一个比一个甜啊。
花芽跟周文芳被吹捧的头晕脑胀,感觉自己在她们眼里能干的不行,简直就是全国女同志的代表人物,是可以上九天揽月的人类希望。
王天柱被挤在售货员外面,结结巴巴地说:“妈,姨小心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被围在人群中的俩人根本没搭理他,迷失在寸土寸金的大上海。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高贵体验啊。
花芽站在她们前面,稍微动了动腿,马上有人把沙发抬过来让她休息。还给她准备了进口巧克力,随便吃!
周文芳更会享受,看上柜台里的东西不需要说话,伸手一指就有售货员跑过去给她拿过来,蹲在她面前捧着给她看。
所有的东西她们都买得起,一样一样三十五十的,价格也不高。
等她们回过神儿,人已经在招待所里。
沙发前面摆满了她们冲动之下购买的一堆衣服、一堆鞋、一堆布料、三台电视机、长笛两支、绝版书一摞、砚台两方、台灯五盏、壁画三幅
花芽默默地低下头,看到胸前被小姑娘们别上的七八个胸针
再一看周文芳也好不到哪里去,光是嘴巴上就有五六种口红的颜色,胸前也别着好几样胸针。
王天柱坐在花芽带来的小马扎上,抱着头看着一地乱七八糟的玩意,喃喃地说:“忘本了啊,这是忘本了啊。”
周文芳哽咽地说:“我居然迷失了自我,我迷失了自我”
花芽摸摸瘪了的钱包,站起来感觉腿很软:“这不是我买的,我是被鬼上了身”
她在商品堆里跌跌撞撞走了两步,最后瘫倒在地,捏着空空的钱包虚弱地说:“资本家太可怕了打、打倒他们!”
第二天。
他们一行先去上海医科大学转了一圈。听说张安安要报考这所学校, 周文芳在学校门口的书店里帮着挑选许多参考书。
花芽看到书店里还有关于医学生自己印刷的校刊,也给张安安买了几本。让她好好感受一下学长和学姐们的学习思想和学校理念。
“我还是想烫个头发。”周文芳看花芽给照相馆留了张安安的学校地址,让照相馆的老板帮着洗好的照片寄过去。
她说:“你看大街上没有不烫头发的, 就咱们梳着麻花辫, 真土气。”
花芽今天扎了个独麻花辫搭在左边肩膀上, 她不觉得有什么土气。她细声细气的说:“还是跟人的脸蛋有关系吧。你看你本身就洋气,就算是有麻花辫, 也比别人好看。”
周文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还会说奉承话,是有什么要求着我的?”
花芽说:“哪里有呀,我不过就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
谁知道王天柱在后面掉了花芽的底子,他跟周文芳说:“我妈昨天大半夜睡不着觉, 长吁短叹的说自己太败家了。估计琢磨着回去好跟我爸说,是你带着她乱花钱,是你把她带坏了。”
周文芳站在马路牙子边,叉着腰说:“好你个花小芽,还知道推卸责任了?我就知道你突然跟我说奉承话绝对有鬼, 原来想着告歪状。怎么来到大城市就学会了表面一套背要面一套了?”
花芽想蹬王天柱, 没蹬到。她揉揉鼻子, 坚持说:“我哪里有那样的意思,咱们多好的姐妹呀。更何况, 我也就花了那么点点钱, 我家八斤绝对不会说我什么的。”
周文芳知道顾听澜惯着花芽,昨天都没看花芽怎么掏钱, 全是王天柱拿着他爸的钱给的。到后来花芽自己非要付钱, 要做一个不花男人钱的独立女性, 在销售员的奉承下,这才把钱包掏空。
周文芳想着她这次花这么多钱, 不知道谢伟民会怎么想。
思前想后,周文芳跟花芽和王天柱说:“我请你俩做头发,你俩回去坚决不能说这次花了多少钱。”
王天柱说:“那招待所里一地的东西怎么整?”
周文芳想了想说:“放你们家地下室里。反正你们家地下室都是你妈的破烂东西,一起堆着,回头我一样样慢慢往家拿。”
花芽想想地下室里的捡剩宝贝说:“好吧。”
周文芳说要烫头发就是烫头发。
理发店里烫头发的女同志不少,但敢烫大波浪的人没有几个。
周文芳想拉着花芽烫大波浪,还指着国外人的照片说:“瞅瞅多洋气。”
花芽拒绝道:“她们都是洋人当然洋气,我就是个中国姑娘,我就把发梢修一修就行。”
“出息。”轮到周文芳时,周文芳到底烫了个大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