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明琮心里不是滋味,王为的话似乎映射了他,那段感情稀里糊涂的像一场怪梦。
他不说话,王为只当他没有聊天的心情,发动汽车后随手打开手机。
手机里播放着一段电影解说:「注意,这个女人叫小美……」
瞿明琮的目光望向车窗外,熙熙囔囔的城市,平平淡淡的明天,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接下来会是怎样。
再次见到丁太太,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此时的叶诗淳刚出院不久,因为证据不足,丁兆林的死被警方定性为意外。
外界众说纷纭,既同情一个可怜的病弱女人没了丈夫,也嫉妒她继承了丁家的千万家产。
她以身体不好为由,推掉了许多采访邀约,也不见外客,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瞿明琮为了见她,打听到她出院的时间后便提前在别墅大门外等着。
车在门口停下来,叶诗淳坐在车里问他:「瞿先生,有事吗?」
瞿明琮说:「我去见过田小俊了,那天晚上他也在博物馆里。」
丁太太的神情微愣。
「你之前不是说,见完田小俊之后立刻联系你吗?」瞿明琮笑了笑,看向紧闭的别墅大门,「怎么,不欢迎我了?」
丁太太沉默片刻,说:「进来吧。」
一个月没来,别墅里的人全换了,保姆和私人看护变成了陌生面孔,丁兆林出事的地方,地面被挖开种了一棵小树苗。
瞿明琮坐在会客厅里喝茶,丁太太坐在轮椅上被推过来,随后身边的看护和保姆都离开了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
「辛苦你跑这一趟。」丁太太开口说,「树倒猢狲散,我丈夫出事后,家里这段时间乱糟糟的,我还以为瞿先生已经放弃查我女儿的案子了。」
「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去了医院,但是护士说你不见任何人。」瞿明琮回道。
丁太太淡淡笑了一笑,「嗯,医生说我需要静养。」
瞿明琮不在意,问道:「我的调查报告,秘书有发给你看吗?」
他估摸着丁兆林留的邮箱地址,除了丁兆林本人之外,恐怕也只有秘书能看了吧。
叶诗淳果然摇了摇头,遗憾的说:「我丈夫的秘书已经离职了,博物馆那边的事暂时交给我丈夫的侄子在打理,我身体不好,管不了太多。」
瞿明琮拿出一个u盘,轻轻放在茶几上,「我拷贝了一份,放在这
里面了,我和田小俊的谈话录音也在里面。」
叶诗淳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u盘上,一动不动,过了两秒开口道:「瞿先生……坦白讲,我不是很想看。」
她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自嘲,「从我丈夫举办这个所谓的调查活动开始,我已经看了太多了……假想,猜测,诽谤和栽赃,什么答案都应有尽有,所以我想,你这份调查报告可能也不会带来什么惊喜。」
「看不看是你的自由,」瞿明琮站起身,无所谓的回道,「我只是觉得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完成它,所以今天我才跑这一趟,现在东西已经交给你了,我就不打搅了。」
他没有多停留,大步流星朝外走,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回头对叶诗淳说:「看得出,丁小姐她……真的很喜欢青花瓷。」
如果不是因为真喜欢,不会忘记自身安危,傻傻的追着疑似小偷的人去。
如果不是因为真喜欢,不会在瓷瓶砸过来的瞬间伸手去接,她当时一定担心会摔碎吧?
瞿明琮走了,叶诗淳独自坐在客厅里,怔然许久后,她喃喃:「是啊,她是真的喜欢……拦都拦不住的喜欢,不爱它的人,看到的只是一个瓶子,爱它的人却看到苏麻离青跟随古老朝代开疆扩土的脚步,辗转万里而来,她说她迷上了这种穿越历史与时空的浪漫,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这份痴迷死掉呢……」
叶诗淳的目光再次投向茶几上的u盘。
过了很久,她伸手,将u盘紧紧握在手心里。
瞿明琮在第二天得知叶诗淳自首的消息,是许宸杰打来电话告诉他的。
「你到底跟她聊什么了?太神奇了。」许宸杰感到不可思议,「看她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良心发现啊,居然自首了。」
瞿明琮也惊讶,不过惊讶之余,并没感到意外,似乎整件事本该如此。
可能因为叶诗淳带给他的感觉始终是颓然的,对周遭一切都不在意、不留恋,是否会被捕入狱也不在乎。
许宸杰说:「对了,叶诗淳自首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能够和你通话,你等一下。」
瞿明琮等了一会儿,手机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瞿先生。」
「丁太太。」瞿明琮顿了顿,低声道,「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个决定,这需要勇气。」
叶诗淳轻轻笑了笑,「你太高看我了,我这样的身体状况,不管呆在哪里,都和坐牢没什么两样,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那个人称心如意。」
瞿明琮蹙起眉,「那个人?」
「嗯,你应该知道吧……」叶诗淳淡笑着说,「这世上啊,有些人总是不甘心被遗忘,想要活成故事流传百年千年,为了这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现在外面人人都在谣传,博物馆里有一件被诅咒的瓷器,历代主人都因诅咒惨死,如今博物馆的馆主也不能幸免,呵……现在我自首了,故事变成事故,多有意思,你觉得呢?」
瞿明琮默然。
他对此无法评价。
「瞿先生,我要求跟你通话,主要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叶诗淳收起笑,轻声说,「我女儿坠楼身亡这件事,我见过太多太多的答案,有人觉得她是为情自杀,有人觉得她心理脆弱,他们对她的情史和私生活津津乐道,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是真的喜欢青花瓷,你是唯一相信她的人,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你说一句,谢谢。」
她说到这里停住,微不可闻的吸了一口气,瞿明琮意识到她预备要挂了,立即道:「等一下!……」
他追问:「丁太太,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花盆落下时,你怎么保证砸中的不会是自己?」
这是他和小乔合作的最后一个案
子,作案手法也是他和小乔一直没破解的谜。
叶诗淳听了这话却是一笑,「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