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嫔也趁着这次机会,满面春风地来到翊坤宫。
四阿哥和五阿哥过了年就十五岁了,前朝和后宫都明白,明年的选秀就是给这两个阿哥准备的。裕嫔早就托了娘家在外面打听了到了年纪可以参选的那些人家,今儿来找年若瑶,就是想找个人和自己分享这个喜悦。
明年弘昼大婚,最快后年,她就能抱上孙子啦!
后宫嫔妃过了生孩子的年纪,就开始对抱孙子这件事十分执着。裕嫔甚至兴奋到对年若瑶夸下海口,等将来弘昼的嫡子出生了,会经常抱来翊坤宫玩。
“你就不想提前打听一下,皇上给弘昼选了什么人家?”年若瑶问。
自己和弘昼老老实实那么多年,皇上应该也会看在他们母子本分的份上,给弘昼选一门不错的婚事。
裕嫔连连摇头摆手,“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了,只要是脾气性格好的姑娘,家世低一点也没什么。”
“我觉得三福晋就挺好。”年若瑶一边吃着果脯一边感叹。
提到三福晋董鄂氏,就没有一个不对她满意的,裕嫔也跟着夸。
齐妃时运好,能在当初那个情形下都能得董鄂氏这样的好儿媳,裕嫔心里羡慕不已,“听说,齐妃最近眼巴巴等着明年选秀的时候给三阿哥迎娶两个家世好的侧福晋呢。”
年前,董鄂氏又给三阿哥添了一个小阿哥,如今有两子一女傍身,她的地位稳若泰山。再加上家世好,阿玛也有能力,皇上是断不会给三阿哥指出身好的侧福晋给董鄂氏添堵的。
明年的选秀顶多给三阿哥挑两个出身一般的格格,一进门就会被董鄂氏轻松拿捏,扑腾不起来的那种,到三阿哥后院充个人数罢了。
可惜,齐妃还在长春宫做着她的春秋大梦,绕不过弯。
永寿宫。
这几天,钮祜禄贵人听宫人说裕嫔经常去翊坤宫找贵妃说话,难不成是想借着贵妃的口向皇上求情,给五阿哥定个出身更好的嫡福晋?
这些年弘历聪敏好学,样样出色,比同龄的弘昼更得皇上倚重。两兄弟的婚事八成就在明年定了,弘历的嫡福晋按理应该比弘昼的嫡福晋出身更好才是。
钮祜禄贵人气不过,碍于贵妃得宠又有年家撑腰,她没有任何办法。自从她在潜邸失宠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在皇上跟前也说不上话,这些年帮不上弘历不说,时好时坏的病还污了他的名声。
有这样一个得疯病的额娘,谁知道儿子是不是正常的。
四阿哥弘历同样焦急地等着外面的回话。
太后单方面做主,给他定了乌雅桢宁做他的侧福晋。凭心而论,桢宁的容貌出众,家世却一般。
乌雅氏现在看着煊赫,不过是借了太后的光,等将来太后薨逝,乌雅氏就会重新跌到与家族实力相匹配的位置。
而自己真正的外家钮祜禄氏式微,却帮衬不了自己多少。皇阿玛经历过如此腥风血雨的夺嫡之路,再不愿让朝臣那么早的接触到皇子们。
如今自己想和外界取得联系,只能通过太后。
桢宁和她背后的乌雅氏,对自己现在有利,将来却无益。
四阿哥心绪正乱的时候,小太监进来说,皇上召见几位阿哥。
苏州织造李煦亏空银两三十八万,皇上本欲将其抄家,来填补这个巨额亏空,没曾想李煦仗着自己额娘文氏是照顾过康熙爷的奶嬷嬷,想借着先帝爷的脸面求情。
这些都是他去慈宁宫请安时,太后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他听的。
皇阿玛这个时候召见他们,难道是地方上查清亏空的事?
四阿哥灌了几口凉茶压下心底的烦躁,这才起身整理好衣袍前去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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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三阿哥领头,带着四阿哥、五阿哥和六阿哥给皇上行了礼。
“都起来吧。”皇上看着几个儿子,语气颇为平静地把最近朝堂上的事情说了。
这是皇上第一次和几个儿子一起讨论政事,除了三阿哥外,其他几位阿哥眼里隐隐浮现出兴奋之意。
“地方清查追索赃款的事情,你们怎么看?”话一说出口,皇上率先看向了三阿哥。
弘时是诸阿哥里最年长的,理应他先开头。
三阿哥身在朝堂,皇上说的那些他都知道,想起董鄂氏每天耳提面命告诫自己的话,三阿哥捋了捋思路,谨慎开口道:“儿臣以为,应该照着现在的法子继续推行下去。”
至于为什么继续,三阿哥想当然认为,天子一言九鼎,还能临时反悔不成?
况且,敦郡王允誐是康熙爷第十子,他补上的银两不够,皇上都按照定下的规矩查抄了他部分家产,皇亲国戚面前都不手软,他李煦是个什么东西,本来就有错在先的人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让皇上饶过他这次,甚至提到了先帝爷。
要是先帝爷的面子在皇阿玛面前有用,敦郡王这种先帝的亲儿子还会被查抄家产?
此时,四阿哥却站出来,反驳了三阿哥的观点,“儿臣以为,那些世代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应当适当地以功劳抵消一部分欠款,以此来安抚老臣的心。”
可以严政,但是也要为那些亲信大臣开一点口子,通融通融。这些人,自然包括了曾经伺候过康熙爷的奶嬷嬷们的子孙后代。
康熙爷晚年施行仁政,对那些老臣旧部多有宽容,皇上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弘历,很快又垂眸掩盖住方才的诧异。
“皇阿玛,儿臣认为以雷霆手段清除弊窦,才能扭转国库空虚的局面。”六阿哥的声音略带稚气,却异常坚定。
“六弟的意思是政令应该继续这样严猛下去?”四阿哥眼睛一眯,被小了自己六岁的弟弟这样反驳,他心里颇为不悦。
六阿哥神色坦然,“当宽则宽,当严则严,要根据当下的实际情况来决定。”
四阿哥和六阿哥又辩论了几个回合,根本轮不到五阿哥插嘴,他努力半天才凑出来的几句见解,就这样重新憋回肚子里。
皇上坐在上首,把几个儿子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到最后,他也没说谁的见解更好。
等阿哥们从养心殿退下后,皇上把案上写了富察氏名字的那张纸,压在了最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