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通房的死不难查清楚,难的是她背后有谁。
同样等待消息的还有钮祜禄氏,四阿哥回来后就把当时四爷和三阿哥的反应说了出来,比起钮祜禄氏在府里得到的消息更加全面。
毕竟前院死了人,四爷和四福晋不放心四阿哥和五阿哥年纪小,万一被这件事吓出个好歹,干脆让他们俩回到后院住几天。
虽然弘历才六岁,但是学业和心机谋略已经和同岁的五阿哥弘昼拉开很大的差距了,钮祜禄氏欣慰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道:“弘历,你今儿骑马累了,早些歇息吧。”
四阿哥对今天演武场大声的事情一知半解,只知道三哥又犯错惹阿玛不高兴了,但是额娘不说他也没准备问。
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其他的事情等他长大了再操心。
半夜,钮祜禄氏被窗外的动静吵醒,屋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道惊雷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昼,钮祜禄氏不经意间往外面一看,窗户后面隐约有个人影。
是个女人!
钮祜禄氏眼前一片眩晕,她费劲睁开眼再仔细看时,窗子外的那个人影又消失不见了。她浑身颤抖个不停,却不敢大喊大叫,弘历还在隔壁,她不能吓到弘历。
她本能地抓住身下的被褥,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再下一道雷声响起时,窗外的那个人影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钮祜禄氏浑身汗毛竖立,雷声夹杂着暴雨声,不断冲击着她心理防线。她再也忍不住,小声朝外面喊道:“素荷,素荷!”
声音已经趋近于小声尖叫。
闻声,有人从屏风后绕进来。素荷端着一盏灯,三两步走到床榻边,轻声问,“可是雷声吵醒格格了?”
钮祜禄氏没有回答,哆嗦着指着床头道:“点灯。”
素荷把床榻边的灯点上。
“不够,还不够,把屋子里的灯都点上。”
等屋子里亮如白昼后,素荷惊讶地发现坐在床上的钮祜禄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湿透了。
“格格?”素荷大惊失色。
钮祜禄氏大口大口地喘气,胸膛终于不再剧烈起伏后,她抬眼看向素荷,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方才外面是谁?”
今儿钮祜禄格格太反常了,素荷眼底的异色更明显,“格格,外面没有人。”
“那个女人是谁?”钮祜禄氏仿佛被人抽走了魂,一口咬定了外面有人。
素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钮祜禄氏的模样让她莫名恐慌,她磕磕巴巴道:“格格……外面没人呀。”
“没人吗?”钮祜禄氏没理会素荷,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掌心湿漉漉的,黏腻的感觉遍布全身。
她开口想让素荷去打热水来,却又不想惊动任何人,再次勾起内心的恐惧。
“今晚你留下来睡在屋子里吧。”钮祜禄氏躺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素荷道。
素荷张了张口,心底的疑问和不安都被这句话堵了回去,半晌后,她轻手轻脚地缩在床脚踏板上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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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苏培盛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件事棘手的地方在于根本没法证明江碧的死是否和三阿哥有关,四爷第一时间让人去调查,结果在江碧尸体上发现多处淤青伤痕,都藏在衣裳能遮掩住的地方。还有几处是私密部位,胸前和肚子上均有深浅不一的咬伤。
这可能就涉及到三阿哥的房里事了。
苏培盛听到几个嬷嬷汇报时,心不断向下沉。能虐待殴打江碧的,只有三阿哥本人。
“苏公公,奴才推断这些伤是床事所致。”其中一个嬷嬷道,剩下几个皆垂首不语,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三阿哥对着身边的下人非打即骂这件事,他们这些奴才都略有耳闻,但是没想到江碧身上的伤是这样来的。
江碧的死因很好查,她平时就窝在这间狭小的罩房里,屋里的东西一刻钟不到就清点出来了,家里的情况最近和那些人来往,都查得一清二楚。
结合审问山青时她说的话,几个嬷嬷的推断都是自杀。
最终,江碧的死因出来了,自杀投井而亡。
她们有多年检查尸体的经验,苏培盛没有怀疑这话里的真实性。现在最重要的是江碧身上的伤,那确确实实是三阿哥动手甚至动嘴所致。
奴才犯错,主子教训奴才,打一顿那是常有的事,但三阿哥这是故意折磨凌虐,在那事上的癖好异于常人。
在江碧的屋子里,苏培盛望了眼窗外,雷声比往常更加尖锐刺耳,炫目的白光让他猛地缓过神来,他好像看到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前院,山青瘫软到需要人架着才能回来,三阿哥让人把她带到书房来,结果山青眼泪就没断过,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愣是没问出来任何有用的消息。
三阿哥等了一夜,内心的煎熬和急躁可想而知。刘玉了解三阿哥的脾性,试探开口道:“三阿哥,需要奴才试试吗?”
对付奴才的手段,他们多的是,只是不怎么能登的上台面。
三阿哥犹豫片刻只能作罢,如今江碧没了,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山青不能再出意外,内伤和外伤都不能有。
他皱着眉,让几个婆子把山青带回去,“灌两碗安神汤下去让她睡个好觉,过几日爷还有话要问她。”
没有像从前那样等来四爷的责罚,三阿哥不禁松了口气。
虽说江碧身上的伤难以启齿,但是时间长了这事总会过去。毕竟自己是阿玛的亲儿子,一个通房奴才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李氏反倒比往常更加焦躁不安。
哪怕平常她心疼三阿哥被四爷责骂,但是这次四爷平静到一句提点都没给三阿哥,更让她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