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训后三阿哥探头看向门外,手指勾着玉佩的络子百无聊赖地等着阿玛到来,他今天还想用完膳早点休息呢。
李氏低头,注意到三阿哥腰间的玉佩有些眼熟,好像是正院那边送来的。她皱眉,伸手想把玉佩拿掉,忽然外面窗台下传来响动,李氏的手迅速缩回来。
她重新挂上一个温和得体的笑容扳直三阿哥的身子,“你嫡额娘送给你的玉佩,一定要好好戴着,仔细别磕碰了。等明天念完书就去正院给你嫡额娘请安,尽孝心……”
她话还没说完,四爷就进来了。
三阿哥一见到阿玛进来了,下意识想躲在李氏身后。
他学业不精经常被四爷训斥,偏偏府里就他一个年长的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还未满一岁,读书识字还要过几年,导致他一个人就承担了四爷对儿子学业的期望和失望。
几乎同时的,李氏伸手抵在三阿哥身后,四爷见到的就是李氏和三阿哥母子儿子站在一起迎自己进来。
四爷到后下人们开始陆陆续续摆膳,一顿晚膳吃的中规中矩,三阿哥闷头不吱声,李氏除了给四爷布菜就是勉励儿子在功课上努力。
对三阿哥而言度日如年的晚膳终于吃完后,他立刻起身告退,雍亲王府的阿哥们满五岁就要挪去前院和生母分开住了。三阿哥分出去两年,早就习惯了离开额娘的生活。
李氏不舍地看向儿子希望他能多留一会儿陪陪自己,可三阿哥铁了心忽略额娘的目光,在得了四爷点头同意后立马蹿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阿哥和格格生辰这天,四爷会留宿在其生母处过夜。
可三阿哥走后,李氏立刻收敛了方才对儿子的态度,规矩地福身,语气淡淡地对四爷道:“天色晚了,爷要歇下吗?”
四爷静静打量面前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的李氏,“那就照你的意思。”
李氏错愕地看着四爷,眼眸里有一闪即逝的惊喜,她刚要上前准备伺候四爷宽衣,就听见四爷用更冷漠的声音说出让她难堪的话。
“爷今晚去东院。”
东院,没人想到四爷走了一个时辰又回来了。
年若瑶听到外面传来的请安声,立刻拿了件衣服披上,穿上鞋就往堂屋候着。四爷脸色阴沉,他锋利的眼神扫过来,年若瑶仅剩的一丝睡意荡然无存。
她福身请安,动作姿态极规矩,四爷从她身边过去,沉声道:“起来吧。”
年若瑶立刻反应过来,西院那边惹怒他了。
四爷道:“狗呢?”
提到这个年若瑶就笑了,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她伸出手指了指对面东次间道:“大黄的狗窝还没做好,就先让它睡屋里。”
她怕地板上寒气重,让人给大黄在地上铺两层木板,上面再盖上厚实的毛毯围成一圈。大黄初次见到这样的狗窝满意极了,不等人抱就自己扭着身子屁颠屁颠睡里面。
它才满月没多久,还是个贪吃贪睡的小奶狗,四爷来东院的动静都没吵醒它。
说完,年若瑶又怕四爷生气,小心打量他的表情低声道:“爷,等大黄的窝做好了就让它睡外面了,不会住屋里太久的。”
四爷看她一副怕惹自己生气的乖巧样子,心中后悔不该把从李氏那里带来的气摆脸色给年氏看。
虽说前段时间年氏嚣张跋扈,但现在肉眼可见性子已经温顺许多。自己冷落她好些天,罚也罚够了。
四爷主动握住她的手:“无妨。”
年若瑶神色一松,这才壮着胆子打量四爷的表情,拿起托盘上的青瓷碗放到四爷跟前:“这是膳房做的酸奶,我在里面加了果脯果酱味道还不错,您尝尝?”
白嫩嫩如豆腐状的酸奶盖一层橙黄的橘子酱,里面还有饱满的葡萄干,四爷本就无意迁怒年氏,十分给面子把一碗酸奶喝完了。
又叫来苏培盛打开库房,把今年宫里赏的新得的好料子各搬两匹给年侧福晋。
苏培盛叫上两个小太监,顺便还把年若瑶院里的张荣昌和李长顺带走了,说让他俩掌掌眼,看侧福晋喜欢什么样的颜色。
张荣昌和李长顺第一次和正院的人打交道,对方还是四爷身边的红人苏公公。俩人步调一致地跟在苏培盛后面,说了一路好听的话,把苏培盛拍得通体舒坦。
年若瑶不会因为四爷一个好脸色忘记了这个时代在两人之间划下的鸿沟,她会谨记年氏以死换来的教训,老老实实做好这个侧福晋。
她起身谢恩,四爷拉着她的手重新坐回榻上,见她在屋子里仍旧用着手炉,关心问道:“我问过给你看病的庄太医,说你已经可以停药了。这两日见你天天抱着手炉,是身子还没好吗?”
年若瑶实话实说:“谢爷关心,身体没有大碍了,用手炉是我自己小心怕冻着。”
四爷想到那一日歇在东院,她被子下的手伸过来好似一块冰敷在自己手上。体质畏寒也不能小觑,在心里记下等过几日请太医再来瞧瞧。
苏培盛拿来十匹云锦,六匹蜀锦,大多是藤紫色和湖水蓝等清丽的料子,蜜合色和干石这种素色各有一匹。还有一匹最难得,介于兰苕和雀梅之间的雅致颜色被张荣昌一眼挑中,笑眯眯地指着说这颜色衬他们主子。
苏培盛心道这小子眼睛倒是毒,整个库房就这一匹稀罕的他来一回就挑中了。
拿回来后年若瑶也眼睛一亮,忙让春玉把那匹料子拿出来,扯出一角在身上比划着给四爷看:“您瞧这个颜色好看吗?”
四爷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合不拢嘴,估计心里十分喜欢这颜色,也跟着笑了:“这颜色倒不俗,到时候配一柄暗花绸团扇更显气质。”
年若瑶也想着这样搭配,穿惯了鲜艳明亮的颜色偶尔换身素雅的,更能让人眼前一亮。
主子开心说明他们差事办得好,苏培盛和张荣昌几人心里也高兴。
四爷对苏培盛道:“库房里还有没有这种颜色,都送过来。”
苏培盛忙折回去库房找,回来的路上心中暗暗叫苦。见到四爷连忙请罪说查了档府里只得了两匹这样的料子,其中一匹前几天被四福晋领走了,说完还打量四爷的神色。
年若瑶一怔,这要是做成衣裳不就和四福晋撞衫了吗?
她惋惜地摸摸手里的料子,留下它只能放库房里落灰,那还不如送给福晋当人情。
明明该待在李侧福晋那里过夜的四爷跑到东院来,这次自己已经够惹眼的了,再有一件和四福晋一样的衣裳,她怕别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