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儿子在谈恋爱,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在哪里的具体信息一概不知,趁机打听:“你就跟我说说呗。”
岳阳捂着手机:“妈,您还是去屋里坐吧。”
这个您一出来,就显得阴阳怪气了。
张清没好气瞪儿子一眼:“早晚有你说的时候。”
那也不是现在,岳阳知道他爸妈是藏不住的人。
本市到底是小地方,说不准牵连勾带的能出来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再传到女方父母耳朵里,就是大大的不合适。
他嘿嘿笑傻乐两声,发现女朋友已经挂电话。
没办法,甲方打进来的电话最大。
余清音跟对方鸡同鸭讲半小时,看在钱的份上深吸口气忍了又忍,已经在心里把这个品牌拉入黑名单,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合作。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样一想,倒也不觉得难熬。
就是等她忙完,岳阳已经坐下来吃饭。
一桌子都是长辈,他无法抽身,又多喝了几杯,晕晕乎乎地回家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总有那么些不恰好的事情。
岳阳抱着早晚可以见面的心思,一个人回首都。
他把家里打扫干净,给车加过油,柜子里填满零食,然后从正月初十一直等到元宵节后。
北方的城市寒假长,余清音今年在家也待得久。
她走的时候甚至认为未来十年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坐在飞机上格外惆怅。
眉头皱巴巴跟个苦瓜似的,余景洪戳她一下:“以前见你从家里走都是欢天喜地的。”
余清音:“年纪大了,多愁善感不行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
余景洪才不会明知要挨骂还惹她,扭过头看窗外,过会自己憋不住:“我爸给我涨生活费了。”
余清音下巴微抬:“不用客气,跪下来磕个头就行。”
说得好像她就是他爸,呸,余景洪都被这句话绕晕了。
他道:“你到底跟我爸说了什么?”
余清音理所当然:“就说钱不够花呗,还需要什么?”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余景洪但凡跟父母叫穷,必然要挨顿骂,疑心他是想充游戏,骂完之后还不给钱。
轮到堂妹,哪怕说首都的空气收费都有人信。
简直是没天理!
余景洪一脸气不过,但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要是家长也会更愿意相信她,说:“开学我就去面试。”
余清音拍拍他的肩:“恭喜你,开启未来二十年的工作生涯。”
听上去可一点庆祝的意思都没有,更像是在坟前的悼念。
余景洪掰着手指头算:“你的意思是我就能活到四十?”
没见过这么咒自己的,余清音给他一拳:“是希望你能在四十岁退休!”
没上岗就等下岗,哪有人这样的。
余景洪嘀嘀咕咕几句,万万没想到自己将来也会在盛年之时对退休有如此多的渴望。
然而无知者无畏,他现在对上班这件事还是有很多向往,天真得兴致勃勃。
余清音都不忍心多讲两句丧气话,转念一想自己这种万事泼冷水的作风真是很有爹味,神情一肃,心想:不行不行,可不能成为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又以最大的虔诚祈祷余景洪能一路顺遂,因为他是最好的哥哥。
九十七
◎见面◎
兄妹情谊, 走两步风一吹就散。
余清音还没坐上机场线,就跟哥哥闹别扭。
余景洪自觉没有错,板着脸想跟她和好, 伸手帮她拿箱子。
他当时是骑自行车回家的, 虽然中道崩殂, 所有行李还是只有个大大的登山包,双手空得很。
人嘛, 不能时时讲骨气。
余清音才不会给自己找罪受, 该轻松的时候半点不含糊。
余景洪拉着她的箱子愣两秒,半晌无语道:“你这是跟我绝交的态度?”
余清音头发一甩大步向前走,进电梯后挡着门等他进来:“我也没有按关门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