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微松了口气,突然有点想笑。
旁人若被时刻盯着,只怕心窝子不七上八下,也得忐忑惊慌,可在娘子这里,愣是将盯梢的暗卫当成信鸽使,半点不自在都无。
宁音一时都说不清,是希望王上一怒之下撤了暗卫,还是希望暗卫一直在了,倒再没有以前得知时的毛骨悚然。
待得暗卫将消息送到纪忱江这里,原本一直淡淡笑着的纪忱江,面上没了表情,浑身都冷冽下来。
卫明早就见状不妙,借着要替王上处置政务的由头跑了没影儿,只剩乔安叫苦不迭。
他小心翼翼问:“王上,要不,先用膳?”
“少吃一顿饿不死。”纪忱江冷淡起身,吩咐暗卫,“不必时刻盯着傅长御,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不然招子和耳朵也别要了。”
暗卫心下一紧,王上是嫌他们话太多了还是……
暗卫低垂着脑袋,实在拿捏不准,只能硬着头皮应诺:“傅长御洗漱和更衣时,属下等人都会提前避开,绝不敢惊扰了傅长御清净。”
纪忱江恹恹扫他一眼,不说话,大跨步出门。
乔安是真不想追,可又不能不追,只能苦着脸跟在后头,“王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歇晌!”纪忱江冷沉着嗓音不耐道,“别跟着我,该干的活儿不干,不该问的你倒是不少问,滚滚滚!”
乔安:“……”您还能迁怒的更明白点不?
啥是该干的活儿?
他这会儿就该伺候王上用膳,总不能去伺候傅长御……艹!
得亏他乔安还剩黄豆打的脑子,否则听不明白,王上不得在被窝里哭啊!
他心里恶狠狠腹诽半天,抹把脸,扭头把脸皮拽下来,抢了厨房的差事,提着膳去傅绫罗那里伺候。
“傅长御您尝尝这个,去年王上生辰的时候多吃了两口呢。”
“傅长御您要歇晌了?好巧,跟以前生辰时不一样,今年王上都没见什么人,也去歇晌了。”
“傅长御几时起身?每年王上生辰,中午好像都睡不久,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愣是被抢没了差事的宁音,憋笑憋得难受。
现在估计就是聋子,都知道今天是王上生辰了。
傅绫罗无奈,被乔安吵得脑瓜子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也不全是被乔安吵得睡不着,她呆呆看着帐顶,紧皱着白嫩眉头,将唇咬得不成样子。
不是她不想早给王上送生辰礼,也不是没准备生辰礼,就是……想到要送的礼,准备了许久,她也还是紧张。
不见人的时候她胆儿确实撑破天,问题是见到人她就怕怎么办呢?
听到外头乔安跟宁音细数,王上过去生辰都喜欢什么,傅绫罗深吸了几口气,猛地坐起身。
她把纪忱江送她的药膏子找出来,咬了咬牙,翻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月白色衣衫。
月白色的轻纱褙子,双开襟,襦裙是浅米色齐胸样式,以香地色绫罗绸缝边。
同色的软绸缠绕好了,便托起形状姣好的荷花,一头乌发梳出不算时兴的双环鬓,露出白皙额头,剩下的发丝铺在背后。
傅绫罗对镜在发间插上合欢花的白玉簪,起身,开门。
正闲磕牙的二人一回头,都被傅绫罗这妩媚纯艳的装扮给惊住了。
乔安甚至还觉得莫名有点眼熟。
傅绫罗轻声吩咐:“宁音,你去叫厨房烧些热水准备着。”
宁音:???娘子您确定?!
“乔阿兄,你去请王上去花园,我在假山里等他,请他一个人过来,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乔安:!!!她就说傅长御不可能是真狠心!
一时间,俩人面色有惊有喜,心思倒都一样。
娘子/傅长御准备的生辰礼,不是她自己吧?!
乔安乐不可支, 麻溜走人,回主子身边请功去。
傅绫罗能出来这么早,乔安私心以为, 至少有半个时辰得是他的功劳。
宁音则凑到傅绫罗身边,吞吞吐吐问:“娘子, 您真的打算今天给王上侍……”
“宁音姐姐, 你扶我一把。”傅绫罗软着嗓音, 吸着气小声打断宁音的询问,“去花园。”
夏天雨多, 大致又要有场大雨, 乌云还未翻涌,狂风已开始肆虐, 天阴得似乎随时都能打个雷劈死谁。
可能没太阳晒, 令傅绫罗怎么都壮不起胆,被风一吹, 身子软得面条一般。
宁音满头雾水搀住她,心下一惊,“娘子, 你这是不舒服呀, 还是吓的?若你实在害怕……咳咳, 着实不必这样勉强自己,我还绣了个荷包, 你拿去送给王上也行。”
以前娘子好歹见过王上才腿软,现在还没见呢,就走不动道儿, 明显是怕得厉害了,她舍不得娘子委屈自个儿。
虽然荷包是给卫喆绣的, 也没写名字,她这阵子不好意思跟卫喆单独说话,拿来应急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