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失去,害怕再被嫌弃。
此时的他不是身为国公府世子爷的谢弗,也不是在黑暗中独自成长的疯子元不追,而是那个多年前的小乞儿。
小乞儿在乞求,如同当年。
“母亲,我会听话的。”
“母亲,你不要生气。”
温婉美丽的女人一把将他推开,说着那些被他拖累后悔生下的他的话。那是生他的人哪,他以为自己再听话一些,那个女人就会喜欢他。
他盼望着乞求着,最后换来的只有遍体鳞伤。
他这一生有痛苦有绝望有不堪有挣扎,但从不知何为后悔。哪怕是一把火将过去埋葬,哪怕是多年内心一直备受折磨也从未过有一丝后悔。
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自己给自己种下的苦果。恐慌和戾气交织在一起,比之多年前还要强烈。
“娘子,我求你了,你抬头看看我。”
“娘子,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不理我。”
少女依旧埋首在膝中,声音低闷。
“你保证?”
“我保证。”
谢弗话音一落,就看到他以为哭得伤心的姑娘抬起头来。哪里是梨花带雨眼眶发红的模样,竟然是一张喜笑颜开的俏脸。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隐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样的乞求或许曾经发生过。
这个疯子啊。
真是让人又生气又心疼。
她捧着男人的脸,凑上去狠狠亲了一口。
“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再敢不信任我,我就真的哭给你看。”
“好。”
谢弗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因为用力而指关节泛着白。那个女人怎么能和他的娘子比,他的娘子不会嫌弃他,他的娘子也不会厌恶他,更不会伤害他。
这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小仙女,他怎么可能再放手。
远处有人声传来,隐素心下一惊。
“不怕,是我的人。”
她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这男人必有后招。
来人是吴胜等人,吴胜已归于穆国公麾下,过些日子会随穆国公一起远赴边关。那之前跑走的马儿也在他们手上,正抵着马蹄不肯再往前走。
隐素看着吴胜,若有所思。
“他原就是我的人。”谢弗说。
吴胜上前行了礼,指挥着手下的人收了那凶犯的尸体,又清理了现场。
一行人未在清阳停留,而是披星戴月直奔京城,赶在早上城门一开时入城。那最前面的一匹白马上,同骑着一白一红的男女。红衣少女在前,白衣男子在后,最是相得益彰的容貌。
城中百姓奔走相告,不少人跟在他们身后不肯散去。
有心之人听到他们归来的消息,有人喜有人恼还有人惊讶。
城门处的一个角落中,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目光复杂地望着,口中不知在喃喃说些什么。若人有人离得近,还当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该发生的事一件也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再这么下去,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全会变得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如果上辈子的事不会再有,那她重活一世的先机岂不成了无用之物?
这人正是许久没露面的顾兮琼,顾大人被禁朝的这段日子她也跟着闭门在家。她听到隐素赢了武举时,震惊到差点惊叫出声。后来外面传傅家是盛国公夫人的后人时,她直呼不可能。再后来傅家升为侯府,原盛国公府被降为伯府,如此多的变数让她夜不能眠,开始怀疑自己重生的事实。
如果她真的是重活了一世的人,为什么这一世会变成这样?
“到底哪里不对呢?哪不对呢?”她又喃喃。
有人朝她看来,她赶紧低头离开。
不少人追随着谢弗和隐素他们,一路追到了刑部。吕大人得到消息之后亲自相迎,表情那叫一个又惊又喜。
谢弗先下马,等到隐素下来之后他忽然身体一软倒了过来。
隐素:“?”
“谢大人是不是旧疾复发了?”
“真是难为谢大人了,之前必是撑着一口气到现在。”
“快传大夫!”
“不,不用,我歇会就好。”谢弗虚弱道,十足一个病美人。
吕大人不放心,问:“谢大人,你还能撑住吗?”
“能,就是有些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