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绍元似是刚刚沐浴过,脖颈上还带着些皂香。他看了看她,回了句“我还有事”,脚下不停。
青岚跟在他身后,却不知该说什么,竟一路跟到了大门外。
“我有话跟你说,你听我说完再走行不行?”她拉住他的手臂。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鼻尖、眼下都冻得有些泛红了。
“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快些回去。”他皱眉道。
青岚才发觉自己没套头蓬,却觉得这样也好:“你要是真怕我冷,就先跟我回去说两句。”
许绍元抿了抿唇,正抬手去摸自己斗篷的系带,却见纤竹抱着一个松绿洒金的斗篷跑出来。
纤竹手脚利落得很,冲到青岚身后就把斗篷给她披上了。
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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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回头看了纤竹一眼。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纤竹没看懂小姐的眼神, 还绕到她一侧帮她紧了紧斗篷的系带。
主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时候,许绍元已经上了车。
青岚发觉,便叫了他一声, 马车却仍是扬长而去。
“你等着, ”她气地对着车尾巴喊了声,“我我去接你!”
纤竹听得惊讶:“小姐,您是说今日您要去宫城外等四爷?”
天寒地冻的,又不知里面的人是不是能准点出来,还没听说哪家夫人特意去等自家爷出宫门的。
“即便这样他也不一定能消气呢。”青岚撇了撇嘴。
她虽是懊丧,但此时立在这也做不了什么,便带着纤竹往回走。想起方才纤竹被叫走, 她便问她老夫人找她有何事。
“奴婢到了老夫人那,老夫人说根本没叫过奴婢。”纤竹答话。
青岚略一怔, 继而轻轻嗤了声:“他还说我呢,他自己也狡诈得很。”
两人回到卧房,见圆桌上摆着两包油纸包的东西, 油香四溢。纤竹扯开纸一看, 里面是油条和包子。
可惜油条已经绵榻,包子也冷了。包子倒是能再热一热, 油条是只有如此了。
青岚盯着那两包东西叹了口气, 他必是专程买给她哄她高兴的。
她更觉得对不住他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青岚亲自下厨做了油酥饼、风消饼, 放入炉子里烤, 而后挑了几块烤得最好的放到食盒里带着。
从前她没怎么想过这些事, 如今觉得以后天冷的时候每日都该让人给他带上几块, 装到食盒里, 放在熏笼上烤着。他一整日办公, 即便从内阁出来的时候不怎么饿,吃点热乎乎的点心,心情应该会好上许多。
时辰差不多到了,她便换上麂皮靴子,披上斗篷,带着点心乘车到了东华门外。
她们到得稍早,还不到阁臣回家的时辰,然而半晌之后,她眼见着几位穿二品补服的大人们走出来,偏偏不见她的夫君。
此时,有个小黄门跑过来和卢成说话,卢成听罢点了点头,回头对青岚道:“夫人,四爷今日还有些事,晚上便宿在值房里了。”
青岚猛地一挑窗帘,把那白净怯弱的小黄门吓了一跳。
许绍元这是何意,他有什么事非得在值房里办?昨日太子找他,那他的确是走不开,可今日呢?他先前不是常把公务带回家里做,如今怎么就非得留在值房了。
她见那小黄门看过来,想着不能失态,便将那个小小的食盒递出去,柔声道:“有劳公公了,能否劳烦公公把这个交给我家四爷?我明日要回趟娘家,不能来接他了请他保重身子,不要着凉了。”
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既然他要躲着她,那她便不能让他有所防备了。
原本,她打算翌日下午再去接他,然而早上醒来后,便听纤竹说四爷已经回来过了,沐浴之后换了身衣裳就又走了。
“四爷不让叫您,奴婢们也不敢进来。”
青岚气得一下子坐起来:“那那他有没有进过屋?”
纤竹挠了挠后脑勺:“奴婢和百福在次间给四爷倒水,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四爷将槅扇拉上,也不知四爷是进去过还是没进去过。”
青岚听得泄气,咚地往床上一倒。
罢了,不见就不见,他想让她睡,那她便接着睡。
然而她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一张清俊的脸笑起来的模样,挥之不去。
她对他还不只是歉疚,更是怕他从此不理她了,或者虽然理她却不能像从前那样待她了。实在是这也怕,那也怕。她想起许绍元说她在他心里长成了一颗树,是否就是这种感觉?
许绍元是不止要她的身,还要她的心
“你可是个有本事的!”她抬手使劲戳了戳面前那张虚无的笑脸。
她一向万事有办法,即便暂时没有办法,也总是大概知道该朝着哪使劲。可是许绍元这事,还真是让她有些慌乱了。原以为她只要能和他说上话,好好向他道歉,应该就可以求得谅解,但看他这样躲着她,即便她和他说上了话,他也不一定就能原谅她。
不知从何时起,屋外已经下起了大雪。
青岚推开槅扇,看见满院子的素白。鹅毛似的雪片悠哉哉地飘落下来,天地间一片宁静。
她看着难得的雪景,却提不起兴致,到连氏那里请安的时候,也好像少了些精气神,让连氏瞧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