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圆着眼睛看了看他,时隔一年多,这厮竟是比从前更加疯癫了。不仅疯癫,还很是幼稚。此处是大景地界,他进京最多带几个侍卫,还能将她如何。
椅子还没坐热,她便站起身来。
“那匕首你愿意留着便留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出博上突然起身抓住她的手腕:“你可知你嫁的是害你父亲的仇人!”
青岚挣出手来,气呼呼地理了理袖子:“他是我的仇人?我还说你是呢,我爹就是被与你们勾结的那些人害的,这不是你亲口说的么?”
吴炳西还没有供出这个大景的幕后主使是谁,便已经中毒身亡,也不知是他自杀,还是别人害了他。
“正是,”出博追到她身边来,急急道,“我先前说的是实话,如今也没有骗你。许绍元他就是我们在大景的朋友,昨日他还曾请我去你家做客,只是你昨日不在,我才没有见到你。”
青岚惊诧万分,出博应该知道,她只消回去问一问,便知道昨日的客人究竟是否是他,那么这一点他应该没有撒谎。
但即便他真的去过霖园,也不能证明什么。
她脚步只顿了一顿,便接着往外走。
出博又追上来:“我知道你一时很难相信,但你在他身边,只消稍留心些,就会发现你嫁的这人很不简单。我知道你认定我不是好人,但他也觉非善类。”
青岚轻蔑地哼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出博却依然跟着她。
“三年前的四月,他从月初告假到月中,其实是去山东青州府办事;当年七月,他告假五日,去天津卫办事;两年前的二月,他告假三日,去保定办事 ”
青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在说些什么?
出博笑道:“我们之所以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们与他往来密切,他帮我们办事。也就是说,令尊在保家卫国的时候,你的夫君在出卖你们大景!”
青岚猛地转回身:“我若是你,就没空操心别人的事,赶紧回你的洛山汗国守着家门。说不定就在你说话的时候,你那几位王妃在出卖你!”
她说罢,便往地上比划了一条线:“你别再跟过来!”
出博便真地没有越过那条线。
青岚看了他一眼,带着纤竹一路回到车上。车夫一扯缰绳,马车很快便跑远了。
出博被她呛了几句,心情愈加好起来,他跟着青岚的马车走了几步,一直到那马车消失不见。
“大汗,”他身后的大汉用贺族语问道,“她根本不信啊。”
出博嘴角挑了起来,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
“走着瞧。”
马车上,青岚用上丹田之力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这人真是可恶。”
纤竹随着她骂了句“就是”,但随即又觑着她的脸色道:“不过,他能说出那些日子,真不像是凭空乱说的,而且,老爷出事的时候,四爷不是正好在咱们蓟州,您说会不会?”
“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青岚回得干脆。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她才嫁给他几日而已,从前她虽也曾与他相处,但那时他也对她隐瞒了许多,她甚至连他的身份都是最后才知道。
纤竹点头如捣蒜:“是是,您说得对。奴婢只是觉得出博先前说的都和老爷说得对上了,才多想了。”
车里安静了半晌。
“不可能的,害我爹的那人至少养了十几二十人的护卫,四爷哪里有。”
“是是。”
太阳才偏西了不久,许绍元便回到了霖园。
青岚正坐在床沿上哄着桐儿玩,桐儿的玩具散落了一床。
桐儿挺喜欢这个半路来的母亲。母亲会陪着他玩,比祖母有耐心,甚至有些时候,母亲比他还会玩。母亲嫌他的玩具没意思,还给他另外弄了些新玩意来,还趁父亲不在的时候带他在结冰的荷花池里滑冰。
所以今日母亲一回来,他便又拖着自己的一包东西来找母亲玩。
然而他中觉睡醒后还没多久,父亲就回来了。
他跑过去抱了抱父亲的腿,父亲却把他抱下来,让他先回自己屋里去玩。
桐儿很不情愿,但是父亲已经叫了照管他的嬷嬷把他带回去。
桐儿想说他的玩具还在母亲的床上,父亲却已经关上了槅扇。
许绍元送走了桐儿,补服未脱便坐到罗汉床上,似乎是一步也不想再走了。
青岚给他倒了盏茶,送过去:“累了吧?”
许绍元手扶着炕桌,抬起头看她。
青岚对上他的目光,觉得他虽看上去疲惫,眸光却透着锐利。
“我还好。”他微微笑了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青岚将茶盏放到炕桌上,帮他摘头上的乌纱,却被他一把拉到怀里。
“有没有想我?”他盯着她的眼睛问。